小馬道:“貴多少?”

生意人道:“有些人說我那裏連一杯酒都比別的地方貴一二十倍,其實他們是在冤枉我。”

小馬道:“其實你比別的地方貴多少?”

生意人道:“隻貴二十八倍。”

小馬笑了,藍蘭也笑了。

生意人看著他們,道:“卻不知各位究竟是哪種人?”

藍蘭道:“是有錢人,很有錢的人!”

她真的是。

她隨隨便便從身上拿出張銀票,就是一萬兩銀子,她隨隨便便就給了生意人,就好像給的隻不過是張破紙。

小馬道:“這夠不夠我們住半天?”

一萬兩銀子已經可以買一棟很好的房子,在裏麵住上三五百日都不會有問題。

這生意人卻道:“隻要各位吃得隨便一點,喝的酒也不太多,勉強也許夠了!”

小馬大笑:“現在我才相信你真的不是狼,是人。”

生意人道:“為什麼?”

小馬道:“因為隻有人才會這麼樣吃人!”

太平客棧真的很像是間客棧。

隻不過很像而已。

最像的地方就是掛在門口的一塊大招牌,上麵真的寫著“太平客棧”四個大字。

除了這一點外,別的地方就不太像了。

最不像的是它的房子。

一棟東倒西歪的破屋子,隻有一個滿頭癩痢的小夥計。

生意人道:“這是我兒子!”

癩痢頭的兒子,也是自己的好。

生意人道:“我老婆已經被我趕走了,我老婆不是個好東西!”

老婆總是別人的好。

生意人道:“我們這裏有八間客房,還有個大飯廳。”

飯廳的確不太小,至少總比那些豆腐幹一樣的客房大一點。

生意人道:“我們這裏的酒菜都是第一流的,所以隨便什麼時候都有客人!”

這句話倒是真話。

現在才剛剛天亮,這裏已經有了客人。

隻有一個人。

一個又幹又瘦的老頭子,穿著件用緞子做成的棉袍子。

現在才九月,天氣還很熱。

他穿的卻是件棉袍子,而且還穿棉袍子喝酒,喝了至少有三五斤酒。

可是他臉上連一顆汗珠子都沒有。

他臉上在閃著光。

旱煙袋的火光!

一根五尺長的旱煙袋,比小孩子的手膀還粗,無論誰都應該看得出是純鋼打成的。

煙鬥更可怕,裏麵補的煙絲就算沒有半斤,也有六兩。

照張聾子估計,這根旱煙袋至少有五十多斤重;照小馬的估計,就有八九十斤了。

這麼重的一根旱煙袋,被這麼樣一個又幹又瘦的老頭子拿在手裏,卻好像拿著根稻草一樣。

他閃著光的臉雖然枯瘦蠟黃,布滿了皺紋,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懾人氣概。

他就這麼樣隨隨便便地坐在那裏,氣派之大,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卜戰!

狼山上最老的一匹狼!

每個人都已認出他是誰了。他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也在盯著這些人,忽然問:“是誰殺了鐵三角?”

“我!”

這個字並不是一個人說出來的,小馬和常無意都在搶著認這筆賬。

他們都看得出這匹老狼是來算賬的,也看得出珍珠姐妹的劍,絕對接不住他這旱煙袋。

卜戰在冷笑。

小馬搶著道:“我殺的人還不止鐵三角一個,你要算這筆賬,盡管來找我。”

卜戰道:“我聽說過你!”

小馬道:“我就叫小馬。”

卜戰冷冷道:“你不是馬,你是頭驢。”

小馬也在冷笑。

卜戰道:“隻有驢子才會做這種驢事,搶著要把別人的賬算在自己身上。”

他不讓小馬開口,又道:“你用的是拳頭,鐵三角卻死在劍下。”

小馬道:“可是我……”

卜戰又打斷了他的話,道:“他要宰你們,你們當然隻有宰他,這本是天公地道的事!”

小馬道:“想不到你這人居然懂得公道兩字。”

卜戰道:“這筆賬本來並沒有什麼可算,隻不過……”

他的手握緊:“隻不過他實在死得太慘,我老頭子實在忍不住想看看,那種陰毒狠辣的劍法,是什麼人使出來的……”

常無意閉著嘴,卻抽出了劍。

一柄精光四射、寒氣逼人的軟劍,迎風一抖,就伸得筆直。

卜戰道:“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