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3 / 3)

這一日正好春上三月,陽光明媚微風徐徐,嫩柳輕擺,因是大將軍夫人的生辰,這一日沈府來人,院內極是熱鬧,沈父與柳氏帶著兒子文博下了轎,當初隻是商人的沈父,此時才剛過五十,而身份卻已是聞名遐邇的大商賈,便是京中貴人也要給幾分顏麵,畢竟沈氏香坊遍布,已不下於百多家店鋪,更不提是那攏斷京城香料的大香料商。

而柳氏也是今非昔比,早沒了當初農戶時小家小戶的樣子,此時一身的金繡海蘭當真是富貴,微微發福卻半點不顯老的柳氏這些年自是挺直了腰杆,因著她生的一對兒女,女兒嫁了大將軍日子過得百般舒坦,兒子年前又剛中了探花,見麵誰不稱讚她好福氣,便是做夢都是要笑醒的,倒退二十幾年,她又何嚐會知道有今日的榮耀。

一進門,院子正玩耍的幾個玉白的似年畫娃娃一般的孩子便一窩蜂的圍了上來:“給祖父,祖母請安……“幾個嘰嘰渣渣的搶著說,那小嘴甜的啊,越發的讓柳氏心滿意足,自己這閨女真是爭氣,愣是生了四個小子,一個賽一個的聰明,活潑的便是百年後到了地下去見親家,也是滿腹的底氣,這簡家當初可隻剩一根苗,娶了媳婦便枝繁葉茂,女兒可算是他們家的大功臣了。

拜完祖父祖母,幾個小大人便都聚在小舅舅身邊,要小舅舅陪著玩耍,沈文博不由撓了撓鬢角,無奈的被拉到了書亭給幾個娃兒寫寫畫畫了。

“慎兒,環兒,寶兒,不要老纏著小舅。“說完給身邊的碧煙使了眼色,“快些隨你們姑姑去後院洗手去……”

四個娃兒大的十五歲,正在書塾讀書,中午才能回來,小的才五歲大點,不過幾個兒子見了母親,個個都聽話的很,見了父親那更是像老鼠見了貓一般,這說曹操曹操就到,簡大將軍一早上朝,現在終於回來了。

一進院子便是不容人忽視奪人眼珠的一抹,近四十歲的卻看著像三十左右的模樣,依舊是虎背熊腰肩寬腰窄似鐵打的模子,見著嶽父嶽母稍一打招呼,便直朝沈荷香而去,似已忘記了其它。

而隨將軍一起來的一年輕男人,在見到大將軍走過去手扶的那個女子時,頓時嘴張著似能塞個鴨蛋,那就是將軍夫人?怎麼可能?要知道將軍已近四十,那夫人豈不已過三十,可是這個女子哪像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哪有一點老態,明明是個剛到十七八的少女。

沈荷香今日穿著也是隨意,因都是家裏人,隻按著自己的心情和喜好,著了薄蟬翼的霞影紗玫瑰香月白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腰若細柳,肩若削成,此時眼睛如兩灣泉水,映晨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簡將軍伸手小心扶她便如扶著一件易碎的瓷器,在年輕男子眼中,這哪是征戰四野的猛虎將軍,明顯是個妻管嚴嘛,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就不會相信。

接著將軍的話總算是正常了些,隻見他臉色有些不愉,半訓半責道:“不是讓你在屋裏躺著嗎,若是驚了胎你這麵捏的身子怎麼受得了?“那夫人聽了話似嗔的瞪了他一眼,仿佛是怨他般但隨即便又柔了笑意道:“爹娘都來了,我還能坐得住嗎?再說我又不是第一胎,怕什麼……”是啊都生了四個,怕什麼呢。

但年輕男子卻不這麼想,因著大將軍的夫人算一算恐怕也快要到三十五了,三十五歲的女人生孩子那比頭胎還要險哪,也怪不得將軍擔心的變了臉,而夫人卻似毫不在意,目光一流轉便落在了年輕男子身上,不由看了將軍道:“夫君,這位年少有為的將領便是你說的副將吧,當真是一表人才啊……“

年輕男人這才醒過神,忙低頭紅臉上前見過將軍夫人,離得幾步遠他都能感覺到將軍落在他頭上的刺痛感,他何其的七竅玲瓏,不用將軍開口,他便乖乖的編了個理由告辭而去,原因沒有別的,隻為將軍夫人在將軍麵前稱讚了他,好險好險,年輕男子出門便擦去一頭冷汗,隻覺得女人似老虎,漂亮的女人連老虎胡須都敢擼,可惜他身為個男人也沒那個本事。

沈父和柳氏早知女兒女婿恩愛異常,這麼多年女婿一個妾都沒有,便可見兩人感情一般,也不妨礙他們,早早便去了兒子那裏照顧幾個剛洗完手臉的小鬼頭。

而大將軍卻是不滿的盯著因懷孕而漸漸豐滿的胸口,高聳的越發顫顫,尤其是那月白抹胸更讓顯得醒目而誘人,他不由的不高興起來,“天氣還冷些,怎麼隻穿這麼單薄,還有以後不穿這麼低領口的衣裳,這條肚兜扔掉,以後都換成深色的……“態度強硬的很。

可偏偏沈荷香就愛那月白,嫩粉,櫻桃紅,要她舍棄那是千難萬難,所以對這紙老虎的話,她是半點不在意,自顧自的轉身還故意拽拽脖子上的細帶了,露了胸口那一抹晶瑩,使得大將軍的臉色更差了,但是女人不吃這一套,硬得來不了,軟的不聽話,當真是軟硬不吃,便是打遍無敵手的簡將軍都是束手無策,一時間表情當真是精彩極了。

但即使如此,在女人伸手讓他扶著過門檻的時候,他仍然毫不猶豫下意識的握住,沒半分猶豫小心冀冀,仿佛做了幾千幾萬次一般,而那女子嘴邊的笑容卻是帶著幾分得意,當真是讓人看著又愛又恨,便是一個鐵漢化在她的繞指柔手中也不為過了。

在大將軍小心伺候妻子時,妻子卻是不知足的半嬌氣半埋怨的訴苦道:“現在緊張有什麼用,說起來還不都怪你,三十多歲一把年紀還要為你們簡家傳宗接代,每每讓你克製點克製點,你偏是不聽,現在害得我腰也酸胃也疼,頭還昏昏沉沉的,再過幾個月大了肚子便是有好看的衣服想穿也穿不了,你現在還來怨我怪我……“見說得差不多,也怕他怒了,忙給個甜棗道:“唉,也不知道這一胎是不是女兒,如果是女兒就好了,那我就不用再生一胎了……“

落在不遠處亭子裏的柳氏眼中,對自己女婿那是一百個滿意,看看看看,從始至終臉雖拉得長,但那手和動作卻是半點不變,將閨女照顧的方方麵麵,便是訓得他眉頭直跳,也是一直忍著,半點也不想氣著自己那不講理的閨女,看來啊,當初和簡家的這門娃娃親訂得還真是對了,否則上哪再找個待女兒這麼好的男人,有地位有出息又知道疼媳婦。

此時不知怎地柳氏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路過家門的算命先生,現在想來還真是準呐,自己這閨女這一輩子真是富貴好命,早年家裏也是因為她才做了商人一步步到現在,現在又嫁了將軍,名望錢財兩得,雖不說貴不可言,卻也是富貴一生,想到前些日子她上寺裏上香,找了高僧算,閨女這一胎定是個閨女,而且這閨女命格生下來注定了貴不可言,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哎呀那是什麼來著?難道是皇後,一國之母的娘親,光想想也是件光宗耀主的事兒,柳氏想著臉上越發笑得深,此時開了花的海棠樹上飛來了幾隻喜鵲,似為柳氏的想法填了幾分喜氣般,留連不去的繞著樹轉,並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似它們也知道,此時此地風景美麗,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