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她慢慢地走到自己家的院子前。記得有一次在B市過年,那次她不知怎的,特別想家,想媽媽。就悄悄地回來這裏。
她也是站在現在的這個位置朝裏麵看著。她看到院子裏的父親正在閉著眼睛打太極拳。他沒有注意到正在看著他的女兒。又過了一會,她看見母親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件外套,給父親披好,然後扶著父親向外麵慢慢地走著。
就在父親快要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她卻一個轉身飛快地跑了。
跑了很久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有從臉上流下的大滴的眼淚。她還是無法原諒父親。
無法原諒他把自己本來美好的愛情沒有等到開花就掐死了。
終於她輕輕地推開了院門,穿過院子,她看到院子裏的秋千孤單地落在院牆邊。從前她最喜歡的就是在晴朗的午後坐在這個秋千上晃來晃去,或者隨意地翻翻書,又或者隻是抬起頭來看看藍藍的天,曬曬柔柔的日光。她正出神地看著,突然門一下子打了開來。母親劉英站在了門口。看到她愣了一下,接著就一下子衝到她麵前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玉如,真得是你嗎?你多久沒有回家了,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媽媽嗎?”說著說著,劉英竟激動地流下了淚水。
屋子裏的康泓聽到了外麵兩母女說話的聲音,也跑了出來。看到外麵相擁著的母女,他鬆了一口氣,然後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玉如也看到了康泓,她隻是沉默著。
“快進來吧,外麵風大。“康泓對著仍站在原地的兩人說完,就又快速地轉身回到了屋裏。
劉英看了看玉如,又聽到康泓那樣說,一下子笑了出來,拉起玉如一邊往屋子走一邊埋怨自己說:“你看媽高興的,孩子,快進來。“
玉如任由劉英拉著進了屋裏,然後劉英一下子又衝到廚房準備給玉如做吃的。客廳裏又隻剩下她和康泓,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冷起來。
康泓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正坐在客廳的紅木椅上聚精會神地翻著手上的報紙。玉如朝他看了一眼,就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看她走了開來,康泓才拿下自己鼻子上的眼鏡,擱在旁邊茶幾的報紙上,用手揉了揉有點酸痛的雙眼,看著玉如的背影的出神。
正從廚房裏走出來拿東西的劉英看了看轉身進房間的玉如,還有正發著呆的康泓。她走過去用手碰了碰康泓的胳膊。康泓抬起頭來看到她滿含期待的眼神,頓了一下就站起身來慢慢地向玉如房間走去。
玉如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走了進去四下裏看了看,房間裏的布置還和她從前呆在家裏的時候一樣。她走到窗前拿起書桌旁的一個玻璃瓶,裏麵裝著許多折好的幸運星。那是剛和他在一起時,她去禮品店買的。每天晚上,她會折好一個放進玻璃瓶裏。若開心,她會挑選粉紅色的,若他們有了小小的爭執,她就會挑一個藍色的。她端著快要裝滿瓶子的幸運星,用力的搖了搖。幾乎都是粉紅色的,那些曾經讓她心動的小小的甜蜜。
康泓走到正大開著的門邊,看見正看著手裏的玻璃瓶出神的玉如,伸出手來敲了敲門。玉如愣了一下,看到了已經站在門邊的康泓。她很快地把玻璃瓶放了下來。
“這些年,雖然你一直沒有回來過,可是你的房間你媽媽一直收拾得幹幹淨淨。“康泓走了進來在書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玉如抬起剛剛拿玻璃瓶的手,果然上麵一點灰塵也沒有沾上。
“還在為那件事在恨爸爸吧?“康泓低低地問。
“我?。。。。。。“立在旁邊的玉如變得不自在起來。她印象中從她懂事以來,康泓從來沒有進過她的房間,他根本沒有時間關心她,他最關心的就是他的錢。
“這幾年怕你在外麵過得不好,打在你卡上的錢,你從來沒有動過。你媽媽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她心裏也一直在怪我。“康泓說著又朝玉如看了看:”玉如,對不起。是爸爸錯了,你說得沒錯,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爸?你?。。。。。”玉如不敢相信看向這個一直說一不二的父親,然後轉過頭輕輕地說:“現在說對不起已經太晚了,真得已經太晚了。”
又沉默了好一會,康泓才又開了口:“玉如,爸爸為要你原諒爸爸,但理解爸爸好嗎?這些年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管裏公司已經力不從心,你回家幫爸爸好嗎?爸爸想多點時間陪陪你媽媽,爸知道這些年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了。”
玉如再仔細地看向坐在身旁的康泓,這些年沒有見,他頭上竟然也生出了許多白發。康泓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玉如身邊,抬起手輕輕地拍拍了玉如的肩膀說:“孩子,感情的事若拿不起,就瀟灑地放下吧。”說完他帶上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