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自下山開始,便小心翼翼戒備,幸得一路安穩,平安無事,眼看著就要到京,連城郭的輪廓都已隱約望見,心底皆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不料正在這時,忽然斜刺裏衝出一群人,為首的那人高喊著“兄弟們,殺了滿洲韃子的公主,為咱們大明朝報仇!”
馬車頓時停下,我悄悄掀簾向外望去,看那群人都蒙著頭巾,背後並不見辮子,想來是明朝殘留的死忠之士。
侍衛們一時措手不及,已被他們殺到眼前,直到明瑞大喊一聲“保護公主!”這才反應過來,倉促應戰,雙方殺到一起,頓時一片混亂。我坐在車裏,看著外麵互相殘殺的景象,心中焦慮萬分。
生在二十一世紀,早已對民族之別沒有偏見,對滿洲入關也不覺得什麼,況且清朝的各種習俗製度已經在逐漸的漢化,然而在那些明朝人眼中,滿洲人不過是“韃子”罷了,絕非正統,讓他們執政,是滅國之恥!
聽著車外殺聲愈烈,不時有鮮血濺到車窗上,濃重的腥味令人欲嘔,錦薈早已是渾身發抖,拽著我的胳膊顫聲問:“公主,怎麼辦啊?”
怎麼辦?我皺眉苦思,總不能出去慷慨激昂地跟那些人講一番什麼滿漢一家,共建和諧社會的大道理吧,他們若是能接受,也不至於做出如此舉動。明朝滅亡都一百年了,看他們這年紀,估計從小就是在那種反清複明的組織中熏陶培養出來的,又豈是我三言兩語可是動搖的?為今之計,隻有指望那些侍衛不是花拳繡腿才好。
“公主小心!”碧鷺猛地一把把我摁倒,我驚魂未定地抬起頭,卻見自己背後的車壁上已插著一支黑羽箭,頃刻又有密密麻麻的的弓箭射來,皆是白羽,隻是力量不夠,未能穿破車壁。
想到那黑羽箭的主人就躲在暗中,隨時可能會要了我的性命,我一陣膽寒,終於咬了咬牙,慢慢湊近車門。
“公主,你要做什麼?”錦薈緊張道。
我衝她安慰地一笑:“沒事的,坐穩了。”說完脫下自己的外套,揉成一團,又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攥在手裏。
弓箭射了一陣,漸漸的停了,我趕緊將手中的衣服扔出去,還未落地,“嗖”的一聲便有一隻黑羽箭射來,與此同時,我握著手中的簪子狠命向車前的馬刺去,馬兒吃痛,抬蹄嘶鳴一聲便瘋一般地向前衝去,我死命地抓著門簷,才算是沒有被摔下去。
碧鷺和錦薈合力將我拉回車內,三個人被顛的東倒西歪,翻來滾去,不過總算是脫離險境,這些疼痛也不算的什麼。
還沒來的及慶幸,忽然“轟隆”一聲巨響,車身急速下沉,水一下子漫過頭頂,我措手不及,連嗆了好幾口,隻憑著在遊泳館裏練出的那點水平,憋著氣,閉著眼往門邊摸索。
手剛伸出去,便觸到了一隻胳膊,我順著摸到了她手的位置,輕輕的握住,兩人相攜著從已變形的車門口擠出來,好容易浮上水麵,二人皆是大口大口地喘氣,定睛一看,原來是碧鷺。
四下望望,並未見錦薈,將頭埋入水中細聽,傳來陣陣肢體與木料碰撞的沉悶聲,想來她還被困在車裏。遂問碧鷺道:“你遊水怎麼樣?”
碧鷺麵露難色:“一個人還能湊合,救人怕是不行。”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終究是狠不下心腸把錦薈丟在下麵,對碧鷺道:“你先到岸邊去,找找有沒有長樹枝之類的東西。”
碧鷺擔憂的望了我一眼,忍不住出聲:“公主……”
我笑了笑:“沒事,我的水平,救她綽綽有餘,你快去吧!”說完也不待她再勸,猛吸一口氣,一頭紮入水中。
憑著記憶摸索到馬車的位置,兜兜轉轉了半天才找到車門,已經快被水壓擠成三角形了。鑽進去繼續摸索,好在車廂不大,終於在角落裏碰到了錦薈的頭發。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撲到我身上,死命地抓著我的胳膊不放,整個身體都向我壓來,我一口氣沒上來,連灌了好幾口水,也不由得方寸大亂。偏偏錦薈早已失去意識,隻是本能地在我身上撲騰,我被她攪得苦不堪言,自身難保。
這樣下去,別說救人,隻怕我都要陪她葬身水底了!我勉力穩住心神,一隻手托住她的頭,慢慢漂到車廂邊,使出全身力氣,把她的頭往車廂上撞去!
水中本就有浮力,加上我此刻力氣也耗的差不多了,錦薈並沒有被撞暈,反而更猛烈地掙紮起來,還一把將我推開,我跌倒在地板上,胳膊正好碰到塞在車座下麵的梳妝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