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麵,她的身形顯得有些瘦弱。江邊的冷風吹過她的發梢,她的秀發頓時飄散開來,她的身形沒有動,一直就那樣在靜靜地看著我。不知道是怎麼的,我感覺到她好像與我一樣的孤獨。

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後朝她走去。

我站在她的麵前,看見她的雙眼亮晶晶的,她在看著我。夜色下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她的頭發依然在隨風飄散。我看到了,看到了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這是因為寒意使她這樣,因為我也感覺到了江風的凜冽。

“你……你幹嘛不回去?”我問她道,聲音很柔和,因為我的內心忽然有了一些感動,還有一些憐惜。

“我擔心你。”她說,聲音在顫抖。

我更加感動了,“我沒事。就是同學的事情讓我心情有些鬱悶,還有些自責。”

她幽幽地道:“馮大哥,我知道為什麼莊晴和陳圓回喜歡你了。因為你這個人對人太真誠了。”

聽到讚揚的話我還是很高興的,“真誠不好嗎?”我問道。

她歎息了一聲,即刻轉身……我聽到她說了一句“看來我今後還是離你遠些的好。”隨後便快速地跑了起來。

我怔怔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禁歎息。

我當然知道她那句話的意思——她感覺到了我對她的危險。

記得莊晴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她說我對那些女病人太好了,容易讓別人感動。女人是一種容易被感動的動物,特別是在她們生病或者情緒低落的時候。而我是婦產科裏麵的男醫生,我接觸到的都是女人最痛苦的時候。所以我覺得自己對她們好一些是應該的,因為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們作為女人的痛苦。

其實我知道自己最關鍵的問題在什麼地方。不是因為真誠,也不是因為我對病人太好,而是我自身的意誌薄弱,我太不善於拒絕。這才是造成一切問題的根源。

所以,就在這寒風吹拂著的江岸上麵,在這個孤寂的夜裏,現在,我在問我自己:馮笑,你能夠學會拒絕嗎?

回去的時候莊晴還沒有睡覺。

“喝多了沒有?”她笑著問我道。看得出來,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還好。”我說,“開始喝多了,然後去唱歌,幸虧上官悄悄把我的酒換成了紅糖水。”

我這樣說的目的是想回避今天後來與上官在一起的事情,不然的話時間會出現漏洞。光吃飯不會這麼長的時間吧?

“你會唱歌?去和小姐玩吧?”她看著我怪笑。

“說什麼呢。我可是醫生。”我正色地對她說。

“得,我才懶得管你呢。”她笑道,可能是發現我的臉色不對,於是急忙地朝我笑了笑,過來將她的身體依偎在了我的懷裏,“馮笑,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還不知道嗎?好啦,別生氣了。今天晚上我幾次想給你打電話但又擔心影響了你們談事情,所以就忍住了。我知道你今天和林老板他們在一起呢。”

我心裏頓時有了些感動,“莊晴,你現在真懂事啦。對了,今天的事情還不錯吧?我都聽上官告訴我了。”

“嗯。”她放開了我,然後去坐到了沙發上麵,我發現她的神情忽然變得沉靜了下來。暗自詫異,“怎麼啦?”

她在幽幽地歎息,“馮笑,我有些害怕。”

這下我更加詫異了,急忙去坐到她身旁,“你害怕什麼?”

“馮笑,我覺得現在我很惶恐,很猶豫,也有些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哎!以前我總是覺得護士這個職業不好,總想有一天能夠離開醫院,離開那個令我厭惡的職業。可是,當現在這一天真的到來了的時候我卻忽然惶恐了。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她搖頭說。隨即獨自在那裏苦笑。

我頓時明白了,於是笑道:“這是人之常情。每個人在遇到新的選擇的時候都會在內心有一種惶恐感覺的。因為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麼樣。還有就是,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惰性,‘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話就是具體的體現。雖然你很不喜歡護士這個職業,但是在你的心裏其實還是很依賴自己的這個過去的。”

“好像是這樣吧?”她說,隨即笑了,“不管了,走出去再說。”

我頓時笑了起來,“這才是你莊晴嘛。”

其實我前麵說的是對的,很多人都會有惰性。我很佩服那些經常跳槽的人,因為他們克服了自己內心的那份惰性,更因為他們很陽光,總是對自己的未來充滿著希望。我覺得莊晴也應該這這樣的人,隻不過她在自己第一次的職業變換上依然有些惶恐罷了。

“馮笑,你覺得我能夠成功嗎?”她忽然抬起頭來問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