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日本鬼子的話明顯對我們中國人帶有歧視的偏見,算不得數的。”
他點頭道:“這倒是。其實中國文化的根本之處就在於寬容和包容,中國曆史上幾次被外族入侵的曆史就告訴了我們,中華文明不但可以包容一切,還會改變一切。水至柔但是卻有著無窮的力量。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有如大海一般的浩瀚廣闊,往往在波瀾不興的情況下就把外族的文化淹沒了,融合了,這些東西確實是日本鬼子搞不懂的。日本人偏執、一根筋,而且自卑。但是他們的危機意識很強,試想,他們一個小小的島國,生活著那麼多的國民,整天膽顫心驚地在地震、海嘯和人口爆炸中度過,他們豈能沒有強烈的危機感?
而現代社會正需要這種危機意識,這也恰恰是他們能夠民族自強、經濟快速發展的原因之一。相反的,我們國家在這個方麵就落後了,退化了。那個日本人還講:他說他深刻感受到中國人的確是一盤散沙,中國人團結一心是有的,但那是在非常時期,比方說民族就要被滅了,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徹底的團結,中國人在外鬥和內鬥中似乎更傾向後者,中國人更恨的是漢奸,卻不是侵略者。
他說,中國人民可以養活我們戰爭中的遺孤,卻可以在文革中無情的迫害自己的同胞,這些他們很難理解,如果不是中國人可能誰也不理解,如果單純的沒有中國人的自相殘殺,也許可以說這是善良,但有了文革,情況就不同了。他還說,他同樣不理解我們對日本戰後賠款的放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民族再像中華民族這麼對外隱忍,對內殘酷的了。他說,說實話我很佩服以色列人,他們對德國人不依不饒的態度,這表明他們重視自己的價值和權利,他們沒有原諒德國人,但德國人卻很敬重他們。
相反,在東方,現實是日本人很瞧不起中國人,你們放棄賠款,你們原諒我們,我們依然恨你們,瞧不起你們,鄙視你們,原因不在我們,在你們自身,你們自輕自賤,別人也沒辦法,中國人沒有血性,意氣都被磨光了,剩下的是暮氣,自卑,和你們所說的崇洋媚外。馮笑,你看,他說得多麼現實和深刻!這些問題確實值得我們反思,由此我們反觀現在的官場,反觀我們每一個人的價值觀,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問題嗎?”
他的話讓我感到很難受,一方麵覺得自己的民族被一個日本鬼子如此評價是一種恥辱,而另一方麵卻又無奈地發現人家說的竟然是事實。
沉默了一會兒後我才說道:“林叔叔,我們還是說章校長的事情吧。”
他頓時笑了起來,“其實我剛才說的就是他的事情啊?中國的老百姓心裏都有一種奴性的東西。抗日戰爭時期發生過一件事情,一個小隊的日本士兵竟然控製了一個我們的縣城,日軍一個小隊有多少人?就是我們的一個班吧?那麼幾個人押解著一個縣城裏麵的六七千人去到刑場殺戮,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反抗!這是什麼?這就是奴性!這說明我們民族天性懦弱。而前蘇聯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當時在莫斯科可是每巷必戰的。
我們最底層的老百姓,包括你們這些知識分子裏麵的人,奴性是最厲害的。馮笑,你不要怪我這樣說,因為我說的是事實。就拿你們高校或者醫院的醫生們來講吧,你們哪個人不害怕你們的校長、院長?雖然明明知道他是一個貪汙腐敗分子,但是當你們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一樣恭敬地低垂下自己的頭,嘴裏還得恭恭敬敬地去給人家打招呼,而對方呢,心情好的時候就朝你微笑一下,心情糟糕的時候根本就不屑理會你。我說的沒錯吧?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官員們才那樣趾高氣揚,才那樣對老百姓不屑一顧。所以,他章校長根本就不用去在乎你們底層教師的什麼意見。此外,關於設計的問題,這一方麵體現了他的個性,他那樣做不但可以顯示他的權威,顯示他控製權力的能力,而且他也會因此而受到下一任的尊重。他那樣做並不是愚蠢,而是極度的聰明。”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為什麼這樣說?”
“很簡單,他不顯示出他對權力的控製力的話,今後我的公司怎麼能夠中標?他怎麼能夠兌現對我的那個承諾?此外,由於他獨斷專行的結果讓設計上出現了一些問題,這是必然的結果,同時又是他故意那樣去做的。你想想,你們學校在大學城項目結束後還會有什麼大型的建設項目嗎?不會再有了吧?他故意留下一些不滿意的地方給下一任,這是一種故意啊,明白了嗎?你想想,如果現在的設計太完美了,那豈不是他連湯帶肉全部喝光了、沒有給自己的下一任留下一絲的好處?這樣一來他的下一任豈能不去查他的問題?他這樣做其實是非常聰明和智慧的,他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呢。一般的教師和大多數的中層幹部豈能明白他的這一番苦心?”他緩緩地說。
我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有一種歎為觀止的感慨。我想不到為官之術竟然還有如此精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