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送走這位兒科醫生後轉身去看餘敏老公的時候,發現他正在那裏聚精會神地看著暖箱裏麵的孩子,而且他的手還在顫抖。我朝他走了過去,竟然隨即就看到他的臉上其實是在笑,他看著暖箱裏麵的孩子在笑。

我的心裏頓時升起一陣酸楚,急忙轉身就出了搶救室。

現在的我心裏五味雜陳,而酸楚、愧疚的心緒占了主要部分,我知道,餘敏的男人把那孩子當成是他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才會像那樣的激動。要知道,不管孩子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他都是自己的骨肉啊,這如何不讓他那樣激動呢?

可是我自己卻並沒有那樣激動的心緒,隻有擔憂。我是不是太冷酷了?我不得不問我自己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我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隻有擔憂。這我自己知道,而且激動是一種心情的自然流露,可是我就是沒有,即使是在我看見孩子的第一眼的時候也是如此。

回到辦公室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把我書櫃裏麵凡是涉及到兒科方麵的書籍都搬了下來,想了想後隨即去將辦公室的門反鎖,然後才去仔細地看書籍裏麵關於小兒腦癱治療的手段的描述。

確實如同那位兒科醫生所說的那樣,目前隻能采取藥物治療的方式,然後慢慢觀察孩子今後的情況。

難道真的就沒有了其它的辦法了嗎?我很不甘心。

於是去打開電腦,然後去網上搜索關於小兒腦癱的欄目。

電腦裏麵關於小兒腦癱的治療方法倒是不少,而且在治療效果的描述上也言之鑿鑿,不過我是醫生,懂得起碼的相關知識,仔細看過上麵的方法後頓時就知道了那些描述其實也僅僅是有些不確定的治療效果罷了,或許可以騙到那些根本不懂醫術而又對孩子的恢複心存希望的父母們。

但是我依然不死心,於是一頁、一頁地繼續尋找下去,忽然就看到了一段文字:醫聖張仲景的故鄉,中醫治療小兒腦癱有特殊的療效……

依據患者的臨床表現,在辨證配合辯病的基礎上運用中藥分型治療。同時還有中醫的針灸、按摩、藥浴等療法,在治療腦癱上都有較好的療效。

祖國醫學認為:“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即內治之藥,所異者法耳”,見解獨到而精辟。

中醫還認為,藥物經皮吸收的機理主要是經絡偉導和皮膚透入,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離不開藥物的釋放、穿透、吸收三個步驟。目前我們已經研製出了一種中成藥物,其具有益氣通絡、活血化瘀、消腫止痛功能,作用於皮膚或腧穴,通其經脈,調其氣血,使陰陽歸於平衡,髒腑趨於和調,能使患兒醒腦開竅、增加智力,提高腦癱患兒的肌力、降低患兒肌張力……

這是一種藥物的廣告,我是醫生,明明知道像這樣的廣告騙人的居多,但是我不懂中醫,而且心裏心存僥幸,所以當我看見這段文字後頓時就怦然心動了,即刻就將上麵的電話號碼及其它聯係方式記錄了下來。

看了看時間準備給那則廣告的聯係電話撥打,卻驚訝地發現現在的時間竟然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過了。我沒有吃晚飯,但是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饑餓,甚至連吃晚飯這回事情都忘記了。

歎息了一聲,隨即關燈離開了辦公室。

在我經過餘敏病房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想不到餘敏竟然已經醒過來了。其實我應該想到的,她已經過來麻醉的初始期了。

餘敏在看著我。他的男人即刻站了起來,恭敬地對我道:“醫生,你還沒有休息啊?”

餘敏依然在看著我,雙眼就那樣直直地在看著我,從她的眼神裏麵我讀到了各種各樣的內容,但是卻無法確定哪些內容究竟是些什麼。

我和她的對視很短,不到一秒鍾,“怎麼樣?情況還好吧?麻醉過後傷口可能有些痛,如果實在不能忍受了就給護士講一聲,讓她給你打一針止痛藥就是了。”

這是作為一個醫生應該說的話,這樣才符合我此時的身份,在餘敏的男人麵前我隻能如此。

可是,餘敏接下來卻對她男人說了一句:“小濤,你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對馮醫生講。”

餘敏的男人即刻地道:“好的。我正好出去上廁所。”

餘敏頓時笑了,“去吧。真是的,上廁所還要給我請假啊?”

她男人羞澀地笑了笑後出去了。他離開前給了我一個眼神。我禁不住去到門口處看了看,發現他真的遠去了。

“他不會偷聽的,他很聽我的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餘敏的歎息聲,隨後是她輕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