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明白她看我那一眼的意思,不過我沒有說什麼,反而地,我心裏在想: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
中午的時候我就把自己和孩子的頭發樣本送到了省公安廳下麵的那家法醫鑒定所。我沒有找童瑤。這樣的事情越是沒有熟人就越好。反正也就一千來塊錢的事情。
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
看著眼前自己手上的這張親子鑒定結果:依據DNA檢測結果,待測父係樣本基本排除是待測子女樣本親生父親可能……後麵還有鑒定人的親筆簽字。
雖然我心裏早有準備但是在拿到結果的時候還是大吃了一驚,而且心裏頓時五味雜陳起來。此刻的我,除了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之外同時還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
孩子竟然真的不是我的。那麼也就是說,宋主任當時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的是真實的情況。他為什麼會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我覺得隻可能是這樣的原因:一,他真的以為我是在幫康德茂,所以才希望能夠讓康德茂真正地、完全地不用擔心今後的事情;二,最終作假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已經答應了作假,這就需要付出代價。或許這也是他們那個行業的潛規則。
所以,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隻不過是我自己去把事情想得過於地複雜了罷了。
不過我覺得自己的那筆錢化得很值得。但是現在擺在我麵前的事情是:今後將如何去麵對餘敏?
我覺得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我認為她或許並不知道孩子不是我的的話,那麼現在我就認為她這樣做就完全是一種故意了。當然,這裏麵還有一種情況: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誰的。不過她應該十分清楚我的能力,完全明白我為了保全自己而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作假。這裏麵於是就形成了一種邏輯:作假成功了的話,那就會讓我更加堅定那孩子是我的了。不然的話我幹嘛去作假?
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絕妙的主意。如果孩子真的是我的,那麼作假的結果也就達到了她的目的,但如果孩子不是我的呢?那作假與真實的情況就完全一致了。真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這裏麵的事情到時候就會完全地變成一本糊塗賬了。
猛然地,我忽然地想到或許還有一致可能:說不一定那段時間她還和其他人有過關係,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對於一個對懷上孩子已經幾乎絕望的女人來講,為了孩子,她還有什麼樣瘋狂的事情做不出來?
當然,她的另一個意圖也非常明顯,那就是她希望我能夠給孩子提供一種未來。為此,我心裏在憤怒的同時又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歎:孩子是無辜的,而我們這些成年人卻是如此的自私,有時候甚至自私得有些無恥。
幾天後餘敏竟然又給我打電話了,她說要找我談談,而且已經正在我們醫院對麵的茶樓裏麵等候我了。
她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這個女人變得有些瘋狂了。
也罷,這件事情早了結早好。我心裏想道。
隨即,將那份親子鑒定單從抽屜裏麵拿出來揣到衣兜裏麵,然後從容地朝外麵走去。
當秋風卷走最後一片樹葉的時候,冬天邁著匆匆的腳步來到了。一切都顯得那麼冷清,那麼淒涼,那麼無力,那麼蒼白。
抬頭仰望,樹葉已變得枯黃憔悴,它們拚了命的掙紮著,歎息著,祈禱著,但仍無濟於事,還是紛紛墜了下來。樹幹因失去了美麗綠葉的襯托,也失去了往日的驕傲與挺拔。
天很高,原本是碧藍的,而現在去被蒙上了薄薄的灰色。生怕凍壞了自己的大雁們排成“人”字形趕趟似的往南飛。燕子們也不甘示弱爭先恐後地往前趕。大自然的精靈都在找它們自己溫暖舒適的那個家。
冬已經悄然來到,它像過年花甲的老人,等待他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或許它更像一個未出生的嬰兒,等待他的是五彩繽紛的明天。人們常用“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來描繪他,而在我看來,冬正是在這份淒涼中才透出了如此無比莊嚴而孤傲的笑。
馬路上車水馬龍,我在斑馬線的端頭等候著綠燈出現。此刻,我的心感慨萬千,因為又一年的冬天已經來到,而自己周圍的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了。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麼,改變的僅僅是在這個世界上所生存的我們這些個體罷了。
城市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眼前長長的車流霎時就靜靜地停靠在了斑馬線的兩頭,而斑馬線兩側的行人卻頓時蘇醒了似的快速在通過,在這如織的車流裏,我們這些行人顯得是如此的渺小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