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又想到黃省長和我的那個“交易”,還有林育那天對我說的那句話,其實她的那句話準確地講是在給我示警,而我的心裏也完全明白她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我就變得猶豫、糾結起來。
而現在,她已經再一次地問及到了我這件事情了,這讓我不得不對她作出回答。
“姐,我還沒想好。”我不得不對她說實話。
“為什麼?”她問,臉上沒有詫異,反而地,她在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怕自己勝任不了那份工作。”我苦笑道,“而且,我都過三十歲了,還去當秘書,覺得有點那個……”
她頓時笑了起來,“你以為副省長的秘書是那麼容易當的啊?你同學康德茂是什麼級別?他的年齡比你還大一歲是吧?馮笑,有時候你的想法真奇怪。我看啊,你不是擔心自己勝任不了那份工作,我覺得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想改變你目前的工作環境。你現在是醫科大學的處長,又是附屬醫院婦產科的主任,這兩個職務你都能夠勝任下來,那麼去給副省長當秘書也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隻不過從今往後考慮問題的思路和角度有所改變罷了。上次我給你講過,你現在最好的是離開你現在的那個地方,如果到時候真的出事情了的話你想要有這樣的機會都不可能給你了。到時候你也許就隻能去自謀職業了。你呀,怎麼就這麼不明事理呢?”
我嘀咕道:“自謀職業就自謀職業吧。”
她看著我,“你確定今後不會後悔?當你看見你以前的同事一個個事業有成,甚至能力上遠遠不如你的人都混得非常不錯,再比如說你同學康德茂今後當上了市長、市委書記的時候,難道你就真的不後悔現在的這種放棄?”
我頓時不語,因為我忽然想到了王鑫。是啊,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的時候我會後悔嗎?即使我依然能夠像現在這樣繼續在醫院工作,繼續當我的婦產科主任和學校那邊的處長,當我看著王鑫一天天飛黃騰達的時候我心裏會平衡嗎?
林育依然在看著我,“馮笑,一個人要考慮今後的事情,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識才可以,明白嗎?”
我問道:“姐,難道你真的認為我今後會出什麼事情嗎?”
她搖頭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居安思危。哦,或許這個詞並不恰當,應該叫未雨綢繆,或者叫防患於未然。我們人生有很多變數,有時候不得不需要我們提前去預測、思考某些問題。人生短暫,但是必須讓自己規避很多的風險,這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我深以為然,不過……“姐,我覺得自己現在沒有什麼風險。現在一切都很好的。”
她瞪了我一眼,“你呀,最根本的問題是安於現狀。你剛才的話完全是自欺欺人。你說是不是?難道你這個當醫生的就真的那麼安於現狀?當你看見你的病人不得不給你們紅包、不得不遭受高價醫療費的時候難道你就那麼的無動於衷?不會吧?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改變那樣的現狀需要靠什麼?需要靠管理,需要靠權力去改變。這些都是你目前的現狀做不到的。你說是不是?”
我搖頭道:“就是當了再大的官也無法改變這種狀況,因為那是一個國家的體製問題。姐,說句讓你生氣的話吧,你曾經是市委書記,你能夠改變你管轄的那個地方的老百姓看病貴、看病難的問題嗎?”
她頓時笑了起來,臉上很得意的表情,“馮笑,那你就說錯了。雖然我當那個地方的市委書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抓了幾個非常重要的工作。一是企業改製,二是舊城改造,三是對全市中小學的危房進行了修繕,問題特別嚴重的撥款重新選址修建,第四就是加大了對鄉鎮衛生院、社區醫院的投入了。雖然我還沒有來得及去思考如果解決老百姓重大疾病治療中存在的那些問題,但是我至少給老百姓提供了最起碼的廉價就醫渠道。你說得對,醫療上的問題很複雜,很多方麵是國家體製層麵上的問題造成的,畢竟我們國家太大,每個地區的情況也完全不一樣,國家的財力也非常的有限,但是至少我可以做到為政一方,然後用自己手上的權力去替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這都是一個醫生根本就無法解決的問題。權力是一柄雙刃劍,如果用在為老百姓謀福利的上麵就可以惠澤一方,如果用在自己的利益上的話那就遲早是自己未來不自由的牢籠。當然,這裏麵的東西很複雜,畢竟我們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利用權力適當替自己解決一些問題也不是不可以,問題的關鍵是在那個度上。這就需要自己去把握了。其實呢,這個度說到底還是我前麵講的那個東西:規避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