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五、六十年代的建築,上去的時候樓板發出並不清脆的“咚咚”聲。這個家庭三代人共五口人擠在一個不足三十個平方的小屋內,家裏竟然連冰箱都沒有,放著的電視機是黑白的,而且屋子裏充滿著一股黴臭氣味。兩個老人住在裏間,夫妻倆帶著孩子住在原本應該是客廳的小房間裏麵。屋子裏麵到處都堆滿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那張小小的木椅下都堆滿了東西。沒有廚房,他們在外邊的過道上做飯。我記得自己還是在很小的時候住過這樣的房子。
我們要來看望的員工是這家的男主人,四十來歲的樣子,胡子拉渣的,麵色看上去不大好。他妻子也是如此。兩位老人的精神倒是不錯,不過他們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破舊。
我低聲問旁邊的鄧峰,“這家人是什麼樣一個情況?”
鄧峰回答說:“這是我們醫院鍋爐房的一個工人,他老婆是農村的,進城後一直沒有找到工作,平日裏也就是撿些破爛貼補家用。這是我們醫院最困難的職工了。”
我點了點頭,隨即對他說了一句:“這樣的家庭我們就應該多關心人家啊,幹嘛不給他老婆安排一個臨時工做?”
鄧峰苦笑道:“做臨時工也是需要關係的,我哪裏安排得過來?”
我並不想責怪他,因為他說的是實話,不過我有些憤怒於他的冷漠:明明知道這個家庭的情況,幹嘛不給人家安排一份工作?醫院後勤超編得那麼厲害,難道就多她一個?我對他說道:“這樣吧,春節後你盡量給他老婆安排一份臨時工作,最好是收入相對較好的。反正醫院馬上要進行後勤改革,多安排一個人應該問題不大吧?這樣,這個人就算是我的關係吧。”
他點頭道:“你都這樣說了,我馬上安排就是。”
隨即我把同行的人叫到了一起,低聲地對他們說道:“我們大家都湊點錢吧,也算是我們每個人的一點心意。我們這一行六個人,每個人兩百吧,錢雖然不多,但是也可以讓這個家庭稍微可以過一個像樣的春節了。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其它的事情今後再說。”
現在,我還不至於單純得自己拿出錢來去資助人家,畢竟我已經是這個單位的一把手了,做任何事情都得考慮自己下屬的感受。
大家都沒有反對我的提議,於是很快地就把錢收集起來放到了原先已經準備好的那個紅包裏麵了,我把紅包給他們的時候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單位的一點心意,還有我們這幾個人的一點小意思,都在裏麵。很慚愧,以前我們不了解你們家庭的這種情況。”
這時候鄧峰在旁邊說道:“剛才我們商量過了,春節後就馬上給你老婆安排一份工作。”
我們的這位職工頓時感激涕零,嘴巴激動得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從這個家庭出來後我的心情頓時就變得不好起來,我看大家都是如此。貧窮,也一樣會震撼人心的。
給最後一家拜完年後我對大家說道:“我們去吃飯吧,找一家特色餐館。”
鄧峰說:“算了吧,我們自己回家去吃。”沈中元也說算了。兩位副院長都這樣說了,其他的人都在附合。
我笑道:“不要這樣嘛。人是鐵、飯是鋼,現在已經到飯點了,這飯肯定是要吃的啊。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走吧,大家總得給我這個麵子吧?我私人請客,也算是我感謝大家對我工作的支持吧。鄧院長,沈院長,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