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洋河畔,綠色淹沒了路邊,細流涓涓滲出岩壁,野生鈴蘭吊掛著串串雨滴。公路上,綠樹和經幡搭起天篷,不禁令人感歎,藏人將精神和自然融合得如此巧妙。林芝的海拔不過兩千多米,在高原的低地,尼洋河舒展開來,在雪山腳下萬木叢中奔流。
我們就坐在河中心的礁石上,礁石上的青苔,柔滑細膩。我說,“童瑤,這青苔像你的皮膚。”
她卻忽然生氣了,“馮笑,別像流氓一樣地和我開玩笑。”
我頓時尷尬。
我們到了八一鎮。群山簇擁的八一鎮人少車稀,潔淨安寧。愛美的養路工們用紅黃雙色的小木塊搭起小花壇,為了防止牛羊啃食,還覆以帶刺的灌木枝。偶爾相遇的行人大多神態安詳,腳步從容。晚飯出來,在八一鎮散步,鎮上的河道穿行,流水潺潺,花米石砌的小橋精致靈秀,好似到了江南水鄉。我們一起走在街上,兩人默默地走,誰也不說什麼。這種靜謐,無需用語言表達。我隻感覺她的身子在極力向我靠近。
自八一鎮,尼洋河繼續前行,彙入雅魯藏布江。大江彙流處,江麵突然展寬,在天際間浩蕩。它看似平靜,卻如岩漿蓄勢待發,予人一種平靜中猜不透的恐怖。在米林和墨脫之間,雅魯藏布江,這條極地天河繞南迦巴瓦峰而行,峰回水轉,作出巨大的馬蹄形急轉彎,形成了比北美科羅拉多和南美科爾卡大大峽穀遠為壯觀的雅魯藏布江大峽穀。
晚上我們就住在這裏,童瑤卻要求我去開兩間房。
我不解地、忐忑地去看著她,她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不知道是怎麼的,這一夜我竟然睡得特別的香甜。
我們準備返回拉薩。
我們又進入原始森林,去看那飛瀑。我驚歎於大自然的神奇,拔地而起的峭岩上,水流衝擊而成的佛像栩栩如生,衣襟、裙帶、臉部的輪廓,這是上帝賜給西藏的靈氣。而躺在地上的樹根,其行怪異,你能想象成人物、飛鳥、蟲魚,我細細的端詳著一個被水衝擊掉了樹皮顯出純白樹幹的老樹根發呆。
自林芝前往拉薩的歸途中,我們再次經過尼洋河,並沿著尼洋河的支流帕桑曲上溯,來到錯高湖。那湖如一彎新月躺在念青唐古拉南麓,而高山似慈愛的兄長,環護著這片嬌俏的湖。雪山列陣,倒映湖中。鷗鳥浮遊,戲於水天之間。山橫水漫,映帶飛雲片片。湖中一島名紮西,離岸不過數十米,但香客僧尼皆須以舟代步。
錯高湖是聖湖。我不知道西藏的湖何以封聖,但所有聖湖皆美,據說這裏的納木錯、羊卓雍錯無一例外,似乎以美為封聖之惟一理由也並不為過。我們坐上木筏,藏族筏工手持鋼索,拉動木筏,在淡翡翠色中緩緩向前。還未踏上綠島,就聞雞啼。撥開拂麵的修竹,拾階而上,迎麵即是錯宗工巴寺。寺廟建於唐代末年,屬寧瑪派。
錯宗寺非常簡樸,土木結構,上下兩層,廟前置一尊銅香爐,上燃蒿草,屋簷下垂一方白布簾,隨風微動。佛鈴聲中,一隻灰白色的狗跑了出來,就在它的眼睛的注視下,我們轉動起紅色的牛皮經筒。
進廟必須脫鞋,木板地麵泛著黑光。走進之後,須得順時針從裝滿經卷的廊櫃下爬過。西藏的寺院不但廟牆極厚,且窗戶稀少,似乎為刻意保持黑暗中的莊嚴肅穆,許多廟宇還將四壁塗黑。不知長期生活於此的僧尼是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黑暗,而我隻能摸索著在黑暗中爬行.導遊說,這樣能感受書的靈氣。童瑤在前麵弓著腰爬行向前,我伸出手去攬住她的腰,抓住了她的小手。
她卻掙紮了一下後將我的手丟棄。
在巴河鎮,童瑤說她想吃魚。二十來條不大的尼洋河魚,價格居然是八百元。但是來自雪域高原的魚確實有天然的的風味,吃著魚想到的就是那清淩淩的河水。我們就住在巴河鎮的客棧裏。她依然要求開兩間房。
晚飯後,我走出客棧,屋外黑黑的,偶爾的燈光孤零零的眨著眼睛。
西藏的夜晚是寒冷的,神秘的晚風吹來的感覺像那曠世亙遠的經文,一切都帶有佛的靈氣。忽然覺得有一股暖意,童瑤,她就站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