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內心頓時就暖融融的起來,“是啊。那裏也有一架鋼琴。那個彈奏鋼琴的女孩子後來成為了我的妻子。她就是林易老婆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起來,“所以,你剛才在那裏失神了?因為你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我微微地搖頭,“是。不過我忽然想起的是我那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的兩個妻子。姐,剛才我在那裏聽那首曲子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人這一輩子好像就是一場夢似的。現在,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去細想,越想就越覺得自己也變得虛無起來了。”

她愕然地看著我,“馮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些聽不懂啊?”

我也鬱鬱地說:“姐,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最近一段時間來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有時候我就會想: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啊?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如今我所坐的一切、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會不會僅僅是一個夢?當我一覺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切真的是一個夢,而自己卻已經老得躺在床上動彈不了了。那樣的話人這一輩子不是就更沒有什麼意思了嗎?嗬嗬!姐,你也覺得我很可笑是吧?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這樣去想。”

她的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馮笑,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我搖頭,“沒有。姐,真的沒有。”

她關切地看著我,“馮笑,可能是你太累了。我覺得你應該去休假一段時間。”

我點頭,“是啊。我也準備把最近的事情忙完了後出去好好休假一段時間。我想再去一次西藏,或者是國外的某個地方。”

她點頭,“我知道了,可能是你還不大習慣官場裏麵的很多東西,所以才讓你有了很大的壓力。”

我搖頭,“壓力倒是沒有,隻是覺得自己很無奈。很多事情我都想做好,很想按照自己的意圖去做好每一件事情,而且也非常想能夠達到自己最初設想的目的。但是現在我才發現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樣的。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裏麵去了,根本就隻能是身不由己。”

她輕聲地歎息道:“我知道了。馮笑,現在我才發現當初我可能是錯了,也許我不應該讓你從高校裏麵走出來的,也許你最適應的還是高校裏麵的那種相對單純的環境。說到底你還是一個思想單純的人,一個對任何事情都抱有幻想的人。哎!可是馮笑啊,現在你已經走出來了,如果再讓你回到過去的話你就會更加的不習慣的。因為你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那一麵,然後讓你再去過童話一般的生活的話,那可能是一種更痛苦的事情。”

我心裏頓時就想道:是啊,如果讓我現在再回高校去工作的話,可能還真是不習慣呢。我點頭道:“是啊。”

她說:“一個人的這一輩子,我們的工作和我們的性格應該是一樣的。小時候我們是幼稚單純,然後到了青年時代熱情洋溢,到了中年後穩重多謀,而到了老年的時候反而就需要安靜了,而且我們的性格也會變得像孩子一樣喜歡顯露出真我來,當然,那時候其實是一種返璞歸真的狀態了。我們的工作也一樣啊,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充滿著幻想,而且雄心勃勃,隨後當我們有了一定的地位後就開始熱衷於爭鬥,因為我們還希望自己的仕途能夠更進一步。到了退休前就看淡了,那時候才會覺得人這一輩子也不過就是過眼雲煙的事情,於是就被安排到人大、政協發揮餘熱了。所以馮笑,你現在是退不回去的了,因為你還這麼年輕,如果在這時候讓你去過那種清閑的日子的話,你肯定會心有不甘,總覺得自己還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來的。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一代一代的人都在重複著這個怪圈,這是因為我們自己根本就控製不了自己的欲望。那些出家的人,或者真正想要去到桃花源裏麵的人,他們其實並不是真正地看透了,而是他們因為失敗而失望了。馮笑,你現在正是事業的上升期,所以你根本就做不到讓自己清閑下來去過安穩的日子。短時間可以,不過那隻是一種暫時性的調劑。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出去走走,調適一下自己目前的心境。”

她的話讓我頓時有些明白自己感覺到的那個漩渦是什麼了,我說:“姐,你說得太好了。我好像明白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不甘心造成的。很多時候自己明明知道不能那樣去做,但是卻隻能一步步走下去,這固然與現實的大趨勢有關,但是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的欲望。如果沒有了那樣的不心甘的話,自己直接辭職不就完了?可是誰又能夠做得到呢?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自己舍不得放棄啊。”

她笑道:“對了。我就是這意思。不過我們為什麼要放棄呢?自己好不容易奮鬥到了這樣的位置,放棄幹嘛啊?你說是吧?所以啊,你就不要去糾結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虛無的,我就是我,我看到的你就是真實的你,而隻有真正的夢才是虛幻的,隻要我們肉體所感知的都是一種真實,雖然這種真實可能會隨時欺騙自己,但是至少在自己看到的、觸摸到的那一刻是真實的。馮笑,我說得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