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發現他好像真的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心裏頓時就輕鬆了一些。於是我試探著問他道:“黃省長,您覺得這茶壺和茶杯究竟有什麼樣的寓意?”

他止住了笑,隨即對我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位深感失望的年輕人千裏迢迢來到法門寺,他對住持釋圓和尚說:我一心一意要學習丹青,可是至今沒有找到一個能令我滿意的老師。許多人都是圖有虛名,有的畫技還不如我。釋圓聽了後淡淡一笑說:老僧雖然不懂丹青,但也頗愛收集一些名家精品。既然施主畫技不比那些名家遜色,就煩請施主為老僧留下一幅墨寶吧。年輕人問:畫什麼呢?釋圓說:老僧最大的嗜好,就是愛品茗,尤其喜歡那些造型典雅古樸的茶具。

施主可否為我畫一個茶杯和一個茶壺?年輕人聽了,說:這還不容易?於是鋪開宣紙,寥寥數筆就畫成了一個傾斜的水壺和一個造型典雅的茶杯。那水壺的壺嘴正徐徐流出一道茶水來注入那茶杯中去。年輕人問:這幅畫您滿意嗎?釋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你畫得是不錯,隻是將茶壺和茶杯的位置放錯了,應該是茶杯在上,茶壺在下呀。

年輕人聽了,笑道:大師為何如此糊塗,哪有茶杯往茶壺裏注水的?釋圓笑著說:原來你懂得這個道理啊!你渴望自己的杯子裏注入那些丹青高手的香茗,但你總是將自己的杯子放得比那些茶壺還要高,香茗怎麼能注入你的杯子呢?澗穀把自己放低,才能得到一脈流水;人隻有把自己放低,才能吸納別人的智慧和經驗。小馮,你明白這個故事的道理嗎?”

我再一次地肅然,“我明白。黃省長,我可是從來都很低調的。並不認為自己就比別人高明。”

他笑著點頭道:“我知道。不過從高校出去的人,在骨子裏麵總有一種看不起別人的高傲心態。這樣的心態可以有,也不存在好與壞的問題,但是很多人卻會在有時候在不知不覺中把這樣的情緒體現在了實際的工作之中。這樣就不好了。你還年輕,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放下自己的心態多向他人學習。機會總是眷顧那些有準備的人。這句話你一定聽過,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沉靜下來,充分利用現在的這種機會加強各方麵能力的學習,這比什麼都重要。”

這下我似乎明白了,“黃省長,是不是最近有人在您麵前說到了我的有些事情?”

他淡淡地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確實存在著一些問題,而你身上的有些問題是需要好好去沉澱和改變的。你說是嗎?今天我把你叫到我家裏來,也是想和你好好談談這方麵的一些問題。你是知道的,一直以來我非常欣賞你,我可不希望你這麼好的一塊材料被毀了。”

這下我完全地明白了,不過我覺得自己應該把有些事情在他麵前講明白,假如連他都對我產生了不好的印象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我也完全清楚,對一位領導來講,他們對下麵的情況並不是完全的了解,而他們對下麵幹部的看法往往會因為一麵之詞而發生改變。

我隨即說道:“黃省長,我知道了,一定是最近我們陳書記來找過您談了我的事情。這件事情我給林姐談過,您可能對我們上江市的情況不大了解......對不起,我這話......嗬嗬!不過我覺得自己應該在您麵前把有些情況說清楚。您是我最尊敬、最信任的領導和師長,所以我說話就不大注意言辭了。對不起。”

他朝我微微地笑,“你不用那麼緊張。不過你的話倒是讓我很感興趣。其實吧,林育也對我講過了你的事情,所以我才專門把你叫來問問具體的情況啊?”

這下我才完全地明白了今天他叫我來的真實意圖,於是就把目前我們上江市的情況,包括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還有我暗中調查的情況都一一地對他講述了一遍。當然,我避開了朱丹的事情,我也完全可以相信,陳書記他也絕不會在黃省長麵前提及此事的。畢竟在這件事情上他的內心裏麵是不幹淨的。

最後我說道:“黃省長,我完全是看在自己和陳書記的關係和友情上做了那些事情,而且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和他好好溝通一下,可是要麼被他拒絕了,要麼被他認為我是對他心懷不滿。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就隻好什麼事情都不去問,不去管了。而且現在我除了自己的工作之外,也很少參與地方上一般性的吃請。周末就回家陪老母親和孩子,在家裏看看書,學習學習。情況就是這樣。”

他在聽我講述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就在那裏靜靜地聽著,開始的時候他在皺眉,到後來就變成了驚訝的表情。當我講完了之後他說道:“原來是這樣。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這句話講得很有道理啊。小馮,不過我覺得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找他談嘛,看來啊,你這個人還是有些不大成熟,像那樣的事情怎麼可以去和他談呢?你這不是去戳人家的傷疤嗎?官場中最忌諱的就是這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