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此刻我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多大的壓力,所以我的膽子頓時就變得大了起來,於是,我就把昨天晚上對榮書記所講的那些過錯對他講述了一遍。由於昨天晚上我已經講過,所以今天講述起來就更加順溜。他聽完後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目前,關於這件事情的舉報材料我手上有一份,我在想,我手上都有了這樣的舉報材料,其他的領導手上也應該有了。”
我說道:“無所謂,反正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違反原則,而且我也沒有以權謀私。”
他看著我,眼神淩厲,“在你的眼裏,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幼稚!”
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有些得意忘形了,急忙地道:“是,我在這件事情上太幼稚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多大的過錯,所以,隨便上邊怎麼來查,我都可以勇於承擔一切。”
他看著我,“小馮,你能夠承擔得了嗎?假如真的查到了你這裏,你可以把一切的事情都承擔下來嗎?”
剛才他在問我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意識到他的問題不在那個問題的本身了,我說道:“黃省長,我可以承擔一切。隻要是我做的事情,我不會把責任往任何人身上推,無論是我的上級還是我的下屬。我是男人,就應該像這樣勇於擔當。這是我一貫的原則。”
他看了我一眼,“小馮,我今天找你來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既然你解釋清楚了,而且也勇於承擔責任,那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情你沒有責任,我會在有關場合下替你講話的。”
我即刻站了起來,“黃省長,那,我先走了?”
他沒有再來看我,我知趣地離開。
出去後黃省長的秘書來送我上電梯,還對我說了很多客氣的話。我知道,他是看在我與黃省長的關係上才這樣的。這位秘書並不比他的前任康德茂差多少,看人看事都很精道。
離開省政府辦公樓的時候,我的心裏頓時一片淒涼,因為我已經完全地感覺到了,今天黃省長叫我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他自己。說到底,他今天叫我來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讓我表那個態。
其實,我也是在曾經經受住考驗後才被他真正接納的人,但是我想不到過來這麼久之後他對我還是不放心。其實我倒是覺得在這樣的問題上他不應該完全相信我的口頭之言,不過我反過來就想,也許他隻是從中進一步了解我的為人罷了。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來講,絕不是隨便相信下屬口頭之言的境界。
對於我自己,我是完全知道的。我心裏在想,假如某一天組織上真的調查我和他的關係時,特別是在烏冬梅的那件事情上,我肯定會守口如瓶,肯定會堅持說她就是我給黃省長介紹的保姆,其餘的事情也就一概不知。
我能夠做到這一點,肯定會用自己最大的毅力和堅守去做到。或許正是黃省長對我的這種了解,所以他才會在今天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告誡我。
現在,我似乎明白了一切。不過,當我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心裏不禁就會去想一個問題:我這樣做值得嗎?
當我忽然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霍然警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件事情上出現動搖了?
是自私,是個人的欲望讓我發生了這樣的動搖。我心裏頓時也就明白了。由此我還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或許,曾經在國民黨時代叛變的那些人,他們也許有著我此時的這種心理曆程?
那時候,很多人都有著崇高的、堅定的信仰,而現在,有著那樣信仰的人很少了。包括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信仰的究竟是什麼。如果說我還有信仰的話,那唯一剩下就隻有自己的良心了。
所以,我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發生動搖是必然的,因為我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值得。
我真的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值得,或許,到時候如果我真的遇到了那樣的情況之後無法堅持也是可能的。
我雖然學過心理學,也知道自己的弱點在什麼地方,但是我知道,以我現在的情況想要去抵抗專業的辦案人員,那也不一定就有效。因為我的身上有著太多的弱點,我無法克服的弱點。
這個問題如今我已經意識到了,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我也真正去麵對了那樣的事情。我知道那一天是必定會來到的,因為作為官場中人來講,那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完全可以相信,如今官場中的人大多都有著這樣的惶恐,隻不過很多人都在心存僥幸罷了。
我就是其中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