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的冬天來得早而迅猛。剛入十一月,正是秋深好時節,桐城滿城的法國梧桐樹葉子金黃尚未落盡,一場暴雪讓桐城閃電入了冬。
冷。我把幾乎所有的被子都蓋在了身上,還是覺得冷。夢裏總在找溫暖的地方,但無論如何也找不著,凍得發僵,醒來的時候,覺得還沒到天亮的時候,但窗戶閃著詭異的冷漠的白光,起來一看,雪厚得把樓下為數不多的綠化帶全給覆蓋了。一叢可憐的竹子被壓得緊貼地麵,看一了眼鍾表,六點。換以往,樓下早起晨練的人已不少,但今天除了雪,一個人影也無。這感覺很詭異,就像是,世界末日。
即便是世界末日,上班族還是得上班的。我把最厚的衣服穿上,出了門。馬路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幾個環衛工人正奮力清掃,但效果甚微。沒有出租車,連公交車也沒有。有好幾個如我這般敬業的上班族已經開始走路。
我也隻得開始步行。
周大總編的短信是七點半才發的:“今日大雪,大家可在家中網絡上班編稿。”
我凍得想罵一句娘,恨自己醒得太早出門得太早,而今走得筋疲力盡,前不著單位,後不著家,往前走往後走都是難。
我想我不應該耍小聰明走進旁邊那家酒店避難的。
進去的時候我想,大不了開間房休息。進去後我才發現,這酒店還真是貴得離譜。不過,大堂裏空調開得足,倒是溫暖不少。
我就在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雜誌的時候,我可憐的無辜的眼睛就看到了一件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象得到的事情。
楊思成樓著柔媚入骨的蘇綰綰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兩人似乎並不知道外麵下著那樣大的雪,穿的是昨天仍能穿的秋裝,蘇綰綰的裙子短的可憐,幾乎完全地露出了兩條修長的長腿,我相信大堂裏所有的男人都在盯著她的黑絲襪誘惑看得欲火暗生。
但是!為什麼楊思成和蘇綰綰在一起?好吧,楊思成現在單身,有權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但蘇綰綰現在不是趙軾之的妻子嗎?
我驚詫莫名目瞪口呆,我試圖為他們解釋,他們肯定隻是恰巧認識恰巧路過,但兩人在看到外麵的大雪後,忽然相視一笑,仍那麼親密地摟著又走向了電梯,在等電梯的時候,兩人甚至止不住勁兒在吻得如膠似漆。
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為什麼問怎麼辦?關你什麼事?他們一個是你的老公呢還是一個是你媽?”
還沒長出主心骨的我自然第一個告訴了林真,林真沒客氣地回了我這麼一句,把我撞到南牆上弄了個灰頭土臉。對呀,我著急個什麼勁?他們一個不是我男友老公,另一個不是我女友親屬,他們愛偷愛搶愛通奸,關我屁事。
掛了林真的電話,周墨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起來沒?昨晚下了一場大雪,出去堆雪人吧?”
我告訴他,因為他遲到的放假短信,我被困在了半路。說話的語氣,大概有些嬌氣,周墨一副很受用的樣子說,他馬上趕過來。
幸而離這條街不遠處,就有一個廣場。我們到的時候,才九點不到,廣場上人並不多。我記不得我有多久沒有堆過雪人了。
玩得很開心。
周墨是內斂的男人,回去的路上,他把我的手牽過去放進他的外套口袋裏,說了句:“我從沒見過你這樣開心的樣子。真好。”
不得不說,他的眼神,又一次感動到我了。一大早遇見的雞鳴狗盜算什麼,雪人堆得很大,陪我堆雪人的男人很溫柔,也不錯。
在這樣的氣氛下,我很衝動地說了句:“看在你陪我堆雪人的份上,就升級你做正式男友吧。”
周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天空,然後再死死地盯住我笑:“就這?陪你堆個雪人就可以升級做正式男友?我的天我的天,我還以為我得上刀山下火海!”
那天,周墨送我回家後,就沒有再回去。
倆人鑽進被窩裏,看著電視說著話,然後就睡著了,竟然沒有男歡女愛,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驚奇。
是一起打車去上班的,但到了單位樓下,我忽然來了句:“我先上樓,你再上去。”說完後我看到了周墨眼睛裏一絲尷尬,匆忙解釋:“怕同事見到不好意思。”
說完我匆匆跑進了大門。我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但哪裏過份又說不上來。幸好,這一整天,周墨臉上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同,就讓我認為,他也並不是太介意吧。
林真說,我終於開始有一點點要正式地戀愛的樣子了。確實,有了周墨,我忽然間覺得這個瞬間結冰的冬天溫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