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嫣兒尖叫出聲,也讓齊嬤嬤驚異不已,身形略有向前,隻是那驚訝從眼底閃過稍縱即逝,輕易就找不見痕跡,慢慢地她退回到太後身側。
難道……?
我不敢確定,忙俯下身叩首謝罪:“太後娘娘息怒,保重身體要緊,莫為奴婢氣壞了身子,奴婢知錯了。”
太後疾言厲色的表情讓人沒由來地心顫,過了良久,上麵傳來了不溫不火的問話打破殿內的寂靜:“王美人有了身孕,你認為該怎麼辦呢?”
我抬頭,太後的神情已經平穩,歪在烏檀木雕鏤花的軟榻上,手裏端著齊嬤嬤新換的七寶嵌金的盅碗。
齊嬤嬤躬身站立在旁,仿佛什麼都有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
我一時心亂,不知該怎樣答起。想了想,再叩了個頭答道:“太後娘娘的話讓奴婢惶恐。後宮之事上有皇後處決論斷,又有您輔佐庇佑,奴婢隻知道盡心服侍皇後,這樣大的事不敢妄議也沒資格妄議,請太後您明斷。”汗順著脖子流進衣服,黏黏的難受,大概後背已經濕透了,額頭流的血和著燕窩滴在衣襟上,淡紅的,一滴、兩滴……“如果哀家讓你說呢?”太後抿出一絲笑意,眼睛裏卻全是肅殺之色。
我咬了咬唇,如此的為難是什麼意思:“太後讓奴婢說,奴婢自然知無不言,隻是這些宮闈之事奴婢胡亂猜度,懇求太後先恕個罪。”
“好,你起來說!秀玉,賞個席子給她。”宮人多就地而坐,賞席已經是天大的榮耀。
“謝太後。”雖然嘴上唱著“喏”,心裏卻盤算著要怎麼說才好。
“太後,當今聖上與皇後新婚燕爾,子嗣自然會有,隻是現在皇後年幼仍需些時日才可,而今國家急需皇嗣來穩定,王美人的皇嗣也是要生的,不過我們也可以用些辦法,例如拿為己用……”說到這裏我不肯往下說明。當今太後經曆開國戰亂,又在高祖之後執掌朝政,後宮的小小伎倆根本爛熟於胸,不需言明也可意會。
“你是說讓嫣兒假裝懷孕?”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複又轉過臉,“那聖上那邊怎麼辦?”
“先皇皇子頗多,當今聖上如有子嗣眾民臣服,聖上自然也是樂意的,更何況,聖上的子嗣多夭折,放在未央宮教養也是萬全之策。太後跟聖上曉明大義,聖上自然應允。”我一番話說完偷眼望去,太後似乎沒有不悅之色,漸漸安心了些。
太後默然片刻,頷了頷首:“好主意,隻是險了些,一定要做得周全。哀家全權交給你去辦,如果稍有差池,你就不必再回未央宮了,知道嗎。”
我低頭應聲,太後接著說:“你回去就著手為皇後開始準備吧。”
我不語,回眼看著嫣兒。
嫣兒似乎聽明白了什麼,剛剛不敢插嘴,現在看來幾乎要敲定了,她站起來跑到太後身邊,拉住太後的衣袖:“皇祖母,嫣兒不要,嫣兒不要……”
沒等嫣兒撒嬌之語說完,太後已經揮袖將她甩開。嫣兒站立不穩,身子歪了歪差點跌倒,齊嬤嬤邁步上前將皇後扶住。
“清漪,送皇後回宮,一切事宜照剛剛說的辦。皇後聽話,否則,哀家讓全後宮的人為你陪葬。”太後看著嫣兒,用手點著嫣兒的腦袋厲聲地說。
嫣兒嚇得忘記了哭,才擠出些許祈望博得同情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兩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呆愣在那兒。
我急忙起身拉過嫣兒,按著她的手與太後告辭,嫣兒雖百般的不情願隻得做了,我們唯唯諾諾地告退。
我疾步走出大殿,憋了很久的氣長噓出來,身心仍未感覺到放鬆,用袖子拭了下額頭,大片粘黏的血跡印在其上,想來我此時的麵容也是極其駭人的。
剛出建章宮門,嫣兒埋怨地甩開我的手,獨自登上車輦。我歎口氣尾隨其後,回到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