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朝堂(1 / 3)

接下來的幾日心總是惶惶的,坐臥不寧等著劉恭的消息,準確地說,是在等他的死訊。

世間的人都會死,隻是死的時間誰都無法預測,其實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總好過扳著手指頭等待最後一天的降臨。

我相信,這種死亡逼近的氣息已經蔓延所有大漢統治的地帶,京城內外、諸侯屬國、大江南北,都在等著噩耗的降臨。他們都在準備著,或起兵造反,或控製京城,抑或為自己尋找好退路。

當死變得眾望所歸時,恭兒如果此時去了是否應該算是死得其所?

我遠望著西北方向,注視難以看見的心中所想,那是高高的漢宮宮闕,卻也是最肮髒血腥的地方,在那裏生長的嫣兒也該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嫣兒該是絕美的,傾城絕世,依水佇立,奪人心魄。她是漢宮精心打造的一個傳奇、甥女嫁舅、十歲太後、處子皇後,每一個故事背後都由她的辛酸寫成,卻成全了呂氏一門的心意。也許女子的血淚於他們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從來不必為此愧疚追悔。

三月底,雖然桃花已經開過,寒風卻依然有些料峭涼人。靈犀在我身後為我添加上外衣,我回頭看她,輕輕一笑:“代王走了?”

“嗯,去乾元殿了,娘娘沒看見麼?”靈犀有些疑問。

我駐足在窗前已經許久了,劉恒為免打擾了我的清夢起來洗漱時皆在外殿,宮人們也都躡住了手腳,輕聲行動。我眯眼佯裝不知,等他穿戴齊備準備出發去往乾元殿時,我才起身站在窗邊目送他離去。

他對我的情意我總無法分辨,就像昨晚,他又再次讓我同他一起坐朝。我莞爾拒絕,今早也故作假寐,唯恐他再提及此事。

朝堂於我來說,是心力交瘁的象征,也是我難以分身的地方。知道的多了就必然會偏向於劉恒,參與多了又唯恐呂太後不滿,兩相為難的我隻能置身世外,逃避開鋒芒交彙的所在。

“娘娘,常美人她們來晨省了,您看?……”靈犀見我沒有出去相見的意思,輕聲詢問著。

“不必了,就跟她們說本宮還睡著。”我走到床榻前,和衣睡下。

薄太後很少管理後宮事宜,每日隻專心教養熙兒,所幸後宮眾人也算安守本分,我給她們自在,她們還我清靜,勾心鬥角之事並未上演,畢竟在我獨寵的情況下,也確實很難上演。

困乏的雙眼剛剛閉攏,就進入昏昏沉沉當中,耳畔總能聽見細小的聲音,有哭泣的,有吵鬧的,有憐愛的,有咒罵的。又是夢魘麼?為何總也清醒不過來?我有些慌,心突突的,想在虛無縹緲中抓住一根浮萍。伸手來看,卻又是女子的頭發,是嫣兒麼,還是錦墨?

大叫一聲,渾身冷汗地醒來,床幃帳外靈犀一陣陣倉皇的輕喚:“娘娘,娘娘,太後宮來人了,說有急事稟報。”

我心一沉,急聲道:“快請。”

那宮娥戰栗著身子,仿佛麵臨的是天崩地裂的危急,抖著說:“世子,世子,剛剛去講學堂途中,失足落水,雖然打撈上來,但是氣息全無,怕是,怕是……”

我重重地跌坐在榻上,呼吸有些紊亂,急切地問:“那太後呢?”

“太後娘娘昏厥過去了,禦醫都在為世子和太後娘娘診治,此時寧壽宮上下無人敢回代王,所以過來和娘娘討個話兒。”那宮娥抖如篩糠。

“混賬的東西,這也是能耽誤的麼?”我咬牙恨罵道。

不等靈犀反應過來,我猛站起身,眼前有些發黑,強穩住心神,急匆匆披過外袍,命人前往乾元殿。

身隨車輾過石子的顛簸抖動不停,指尖冰冷,雙目緊閉。

熙兒頑皮眾所周知,去年我才命為他開了個講學堂,就在從前的聆清殿對岸。那裏風景宜人,很適合靜讀,薄太後對我的安排也頗為滿意,如今出了事;即便無心怕也是有過,推諉不掉幹係。

車輦行至乾元殿,慌忙步下。殿門前執事的宮娥和內侍見我如此打扮都有些驚恐,不過依然躬身施禮,不讓再進一步。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攔住我的兩人:“怎麼,本宮你們也攔得麼?”聲音之厲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