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坐在鳳榻前看著錦墨，錦墨也呆呆地坐在鳳榻上看著我。
她的神情呆滯，散亂的長發披於腦後，衣領裙邊都是汙泥。有些笑有些哭的她，已經無法認出我。
靈犀抬起我的右手手指，輕輕包紮著，一圈一圈，纏繞得仔細。
那傷極深，錦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沒有躲，也躲不了。
執意認為她的心底必然是恨我的，否則不會在看到我的一刻，神誌不明的她選擇這樣狠狠地咬下去。
等靈犀弄完，我回頭拿過梳妝台上的梳子，將錦墨拉到銅鏡前。鏡子中的她仍然是呆愣的，我輕輕地梳攏著。原本柔順的發，結在了一起，我瞪大了眼睛一根根為她解著，不太方便的手指阻礙了行動，眼底的淚隨著越來越大的動作晃了又晃。
我沒哭，無論如何，錦墨還是留下條命，堅持到我來找她的時候。
“娘娘，皇上今晚過來，您看是不是由奴婢來照顧錦墨姑娘？”靈犀在一旁小聲地提醒著我。
我茫然回首，心卻仍在錦墨那裏：“來就來吧，為什麼要攆錦墨走？”
靈犀低沉著聲音道：“不是攆走，而是交給奴婢照顧，明日等皇上走了奴婢再把她還給您，畢竟此時錦墨姑娘不方便在此。”
沉吟許久，才發現自己話語和行動都有些失常，諸事沾染到錦墨二字，我就無法再從容處置。
“皇上今天因為娘娘離開大典已經很不高興了，如果再觸動了旁的，奴婢怕……”靈犀依然躬身低聲勸我。
我當然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今天的登基大典被我給攪亂了。當我看見錦墨被內侍踩踏在靴子下時，已經無法再微笑著沉穩自持，踉蹌站起掌摑了那個踩踏錦墨的人，瘋狂地將他們推開，擋在錦墨麵前。
炫美的華服下，錦墨哆嗦著，驚恐的雙眸張望著眼前的一幕，翹起的嘴角仍帶著我的血。
所有服侍的宮人驚愕地站立，惶恐地看著我，雙手都有些無所適從。他們更擔心的是我會因此大大地懲罰他們，可是我什麼都沒做，我隻想保護我的錦墨。
劉恒的神情，我站在天階下無法看清，卻隻是見到他黑色冕冠下玄黑冰玉珠簾頻頻地擺動。
這是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卻麵對著一個最瘋狂的皇後。
依依不舍地看著錦墨木然地被靈犀領走，我僵硬地坐在冰冷的榻上。
到底錦墨身上發生了什麼？其實我心中已有了些預感。
但是我仍不敢相信，逃避地認為她不過是被血洗嚇倒了，勒令自己不去深想。
“累了麼，在想什麼？”劉恒扶住我的胳膊，輕聲地問。
我靜靜地回頭，不知何時，劉恒已經坐在我的身旁。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腦子裏也空空的，隻是想著該怎樣說起，該怎樣解釋，反而慌亂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我拉起他的手，輕輕貼在臉頰，哀哀的，淚仍是無法滴落。
是因為又見錦墨了，還是我在防備什麼？
終於顫著聲音開口：“皇上不會怪臣妾麼？”
他帶著笑容，靜靜地看我，修長的指尖滑過我的腮畔，輕柔似水：“為什麼要怪你？因為你私自先回了未央宮麼？”
我啞了嗓子，有些淚意：“畢竟那是登基大典，臣妾身為皇後也應該有些表率。”
劉恒看著我，戲謔地說：“皇後母儀天下，確實該站在那裏。隻是朕更好奇，究竟是什麼事嚇得往日淡定聰慧的皇後變成那樣？”
我有些淒楚，一聲哽咽之後，再不能自已，淚還是掉落下來。
嘟嘟囔囔，字字句句，說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