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心(1 / 2)

攬在腰間的手臂陡然收緊,一翻身,我已是騰空被他抱住滾落鞍下。

他以身環住我,迅速攬我躲進正堂。我隻能屏息任他拖拉,任由那溫暖的雙手傳遞給我求生的力量。

長君牽著我的手將我引領到榻上坐穩,又用被子將我重重圍繞。

接下來,便是默默無聲的相對。

良久,站在麵前的人,猛地用雙臂緊緊抱住顫抖於被中的我。我茫然抬頭,卻是被他一頓數落:“不是派人去送信了麼?為何還來?”

此時的我卻聽不進去他的任何問話,隻一味地環顧四周,這裏似乎沒有其他人,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高聲厲問著:“梁王呢?武兒呢?”

他低悶一聲,接著將我的手放至他的唇邊,那裏是笑,帶著鎮定的作用平複了我忐忑的心。我微微喘著,慢慢鬆下手勁,等著他給我答複。

長君重喘一下,仍是笑著說:“有我你還不放心麼?我早就發現諸國子嗣密謀,於是派探子潛了進去。他們說如今這形勢留京多一日,便如同刀架頸項,若是挾持梁王反出去,也許還有個活路。於是他們就借這個禁衛軍隨聖上離開的時候下手了。”

我顫抖著聲音問:“那武兒呢?”

他沉聲答我:“我早些時候就派人護送梁王出京,直奔梁國。命人進宮,我也隻不過想讓她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我還想再問,他低聲笑了笑:“還好,你出來了,不然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看見你。”

我依靠在榻邊,身子微微發顫,千防萬防,武兒終還是出了長安。未來的日子,他隻能自求多福了。

隻是長君的城府之深、心機之重也讓我有些暗自吃驚,看來這些年來他並不老實,也沒有恪守本分,與其說是探子回報,倒不如說他也已經開始漢室、諸侯兩邊討好了。

難道……一個頓悟,我恍惚失神,於是漠然開口:“這裏有你一份兒麼?”

他牽住我的手頓住,定定的,變了腔調:“你說呢?”

見他如此,我已是明白,心裏反而如釋重負,冷冷地笑:“還不如看不到,看到了,倒更害怕。”

長君沒有答話,隻是手中兀自加了力量,狠狠地握了下去。

我咬牙擎著,卻不肯呼痛。這場陰謀他未必沒有參與,就算沒有參與也至少是作壁上觀了;不然早些稟告給啟兒就萬事大吉,何至於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思及至此再堅硬的心也碎了些。多少年了,我開始有些相信他,開始相信他的忠心,相信每隔五年送進宮中的鸚鵡,相信每個鳥兒嘴中都是一成不變的《月出》,如今這一切看來卻是如此可笑,我慢慢地笑,漸漸無法自持。

他為了什麼?皇位?還是權力?如今啟兒坐了天下,他也開始不甘心了麼?我笑的聲音穿透著心,激起全身顫抖,猛地起身以左手摑他,偏了,卻讓他一把緊握將我拽入懷中,用力地勒緊;而我狠命地掙紮、踢打,用牙咬,隻是想離肮髒齷齪的他再遠些。

又是一聲悶哼,他起身將我壓倒在床榻之上,鉗製我的雙手。我也沒了力氣,軟癱在床榻上,任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我的臉頰臂彎。

他輕拭我麵頰上的水,舉止輕柔。我微微一笑,聲音輕若遊絲:“為何你不殺了我,把虎符拿走?”

這樣一來,他心中的委屈也能平複,他的大業也能得逞,而我也不用再次去聽那鸚鵡對我萬分嘲諷的衷情吟哦。

長君的手無力地僵在我的麵龐,停住不動。

忽而他笑了:“在你眼中我總是這樣的卑鄙,不錯,我是在兩邊賭,隻是在最後時刻我選擇了——你。”

最後一個字,我聽到了傷痛。我話裏暗藏的刀鋒似乎傷了他。

“你總說,我是賭徒,我賭的是最大利益。可惜,最後我做了一場賠本的賭局,賭上了全部,隻為一個不舍得。”他慘淡的語調,自嘲地笑,都如反轉的刀鋒刺傷了我。

“我不舍得,不舍得這世間一個我至親至愛的女人,我愛她。我不舍得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橫屍街頭,也不舍得她耗盡心神為我蹙眉,所以,我不會和她作對,一生都不會……”長君的聲音低啞,拖到最後開始變得無力。

突然一滴水跡正滴在我的唇畔,蜿蜒入內,卻是血腥味道。

他,受傷了?我掙脫他的懷抱,慌了神地摸索著,尋找著傷口。

長君按住我的手,輕輕地引導在胸前,那是偏左的位置,而我曾經就離那兒隻有一寸。

我惶急脫口而出:“為什麼不傳禦醫?有沒有叫啟兒回京?你到底怎麼樣?”

他低低開口,語聲輕柔:“這裏沒禦醫,我的傷麼?也不大。至於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