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抹了淚,蘇允獵終究隻低罵了我一聲“傻瓜”。
晚上我再回到帳篷裏時卻見不到蘇允獵了,他到底不聽勸告再次跑了出去瞎折騰。我心裏一麵罵著這男人一根筋笨死了,一邊又是真切擔憂得很。然眼前形勢嚴峻,我也顧不上再和他計較那麼多了,隻想著早點把他找出來才是。
半夜裏又有一次五級的餘震,人心惶惶,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這一夜,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能睡得著。好不容易打聽到了蘇允獵的消息時,我聽說他又是冒失地進了一間危房,隻因為一位男子想著趁還太平趕緊去把家裏的錢取出來。
餘震過後,我不顧眾人的阻撓奔進了那房子裏。四處是斑斕倒塌的牆體,周圍一片黑暗,我不時地喊一聲“允獵”,隻期待他能回我哪怕僅有一聲。
先見到的反而是那個被困的男子,彼時他手中拿著本存折和一疊現金,我拽過他的手臂問他蘇允獵的下落,他卻是支支吾吾的,最後他索性推了我一把,自己跑了出去。
我險些摔倒在了地上,手腕處有些輕微的擦傷,我心內莫名的有種不妙預感。自己揣出手電筒照亮,我慢慢地朝裏走,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會錯過什麼。
找到蘇允獵的時候,他整個人被一塊牆板壓中了,而他的後腦勺在流血。淚水刷的一下落了下來,我這才知曉剛才那男人為何會有那樣心虛的表現。
咬住了手電筒,把牆板小心著撥了開來,我的手在顫抖,身子也在抖。為什麼呀……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蘇允獵已經失去了知覺,我不知道扒了多久才把他整個從廢墟裏撐了起來。額角冷汗淋漓,這一瞬我隻想著,活下去,我一定要讓他活下去。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我撐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幾次踩空,我又是趕緊穩住了自己的身子。有血纏綿到了我的身上,我偏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男子,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淚水逼了回去。
沒想到即將到達門口時又迎來了異常晃動,好在持續的時間不長。震動一停,我立刻便扶著身側的人往外走,而此時前頭有人朝我跑來,我仔細一看後暗叫不好。
“先離開再說。”楚爹地盯了我片刻後下了命令。他幫忙著支撐起了蘇允獵的大部分重量,這一回我倒是輕鬆很多。
幾名隨行軍醫很快便過來為蘇允獵診治了,而我則是被楚爹地喊到了外頭,“那個男人和你什麼關係?”
“朋友。”心道這一回爹地鐵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把頭埋得老低,兩手還不停地絞動著自己衣服的下擺。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誰準你來了,啊?明天就給我回A市去好好上學,小孩子別瞎操心這些事,你就不能別……”楚爹地氣惱之下半點情麵不給我留,我聽著也是鬱悶得很。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我有錯,起碼我也沒添什麼麻煩啊!打斷了楚爹地的話,我咕噥著道:“爹地,嫣兒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生氣,冷靜些。”
“冷靜?嫣兒,不要讓我們分心,總之不論如何,你明天就給我離開這地方,否則我就是押也要把你押回去。”楚爹地黑著一張臉說完這些話後便進了帷帳裏,擔憂著蘇允獵的傷勢,我也趕忙跟了進去。
“楚隊,傷員失血過多,若是不及時輸血的話恐怕很難……”軍醫給蘇允獵處理了傷口後為難地開了口,“楚隊,傷員是A型血,我們這邊的臨時血庫供不應求,現在這邊已經沒有A型血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找人……”
軍醫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如今這地方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救援人員有需要保持體力,這種情況下他們去哪找個活人,又恰好是A型血的人給蘇允獵輸血?
“軍醫,我來,我是A型。”其實我這會兒腦中挺暈的,許久沒吃東西了,我說出要抽血時心裏也是忐忑--就我這情況,沒準也抽不出什麼。
這一回楚爹地沒有再阻止我,隻是吩咐人去趕緊找了些吃的過來。暈暈乎乎的,我想接過那泡麵,手卻沒多大的勁。爹地於是一勺一勺地將那麵喂到了我的口中,到底是不忍心,他放柔了語調道:“嫣兒,快吃了吧。”
我無力地笑了一笑,心裏慌極,我強迫自己很快吃完了麵條,再是喝了些湯,之後便跟軍醫說了句“醫生,我準備好了”。
睜著眼,我看著拿針管從我的手臂上將血抽走。抽血的部位有些麻辣辣的疼,我卻不介。親眼看著那些鮮活的血液流入了蘇允獵的體內,我這才肯稍作休息。
翌日醒來時,我的身上蓋著床被單,是我先前見到的那個中年婦女給我蓋的,感激一笑後,我敢忙去看了蘇允獵。他已經醒了,隻是眼神還有些渙散,我伸手撫上了他的臉,試圖讓他集中下注意力,“允獵,你還好嗎?”
他遲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才啞著聲問我:“我的腿,怎麼沒有知覺了?”
沒有知覺?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眼眶一紅,我更是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難過,“允獵,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我把手探到他的右腿上掐了一把,卻見他還是那副迷茫模樣,也不喊一聲痛。
“嗚嗚……”他沒有哭,我卻是哭得跟隻花貓似的。
“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一定很快就好了。”反而是他安慰了我,隻是他不知道,他的安慰,隻會讓我更加難過。允獵,我不要你的安慰,我要你好好的!
抱住了他的腰身,我也顧不得此際我們兩個都是那樣髒乎乎的。哽咽,我問他:“允獵,今天你和我先回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