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鐵虎也是一條鐵漢。
他雖然相貌醜怪，脾氣又暴躁，但不畏強權，無論什麼人犯罪，都是一視同仁，秉公辦理。
周圍百裏，沒有第二個人好像他這樣盡職，這樣正直的捕頭。
這樣的朋友不交，交那種朋友？
他們卻甚少見麵。
龍飛遊俠江湖，行蹤飄忽，鐵虎追捕盜賊，亦是終年東奔西走。
今夜是他們三年以來第一次會麵。
笑聲一落，鐵虎正想問龍飛什麼，龍飛已搶在他麵前問道：“你怎麼走來鳳凰鎮？”
鐵虎道：“這也是我管轄的地方，除非其他地方發生了案子，否則每月的這三天我都會留在此處。”
龍飛目露欽佩之色，道：“像你這樣負責的捕頭並不多。”
鐵虎笑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職責所在，豈容疏忽。”
龍飛道：“三年如一日。”
鐵虎道：“七年如一日。”
他身入官門，到現在已經七年。
龍飛道：“這三年以來，你還是那個脾氣？”
鐵虎回符號道：“有句說話，你一定聽過……”
龍飛截口說道：“江山易改，品性難移？”
鐵虎打了一個哈哈，道：“正是！”
龍飛搖搖頭道：“以你的刻苦盡職，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很成功的捕頭，可惜的你就是脾氣急躁了一些。”
鐵虎道：“否則我們方才那場架如何打得起來？”
龍飛道：“你是否看見那些白煙，覺得很奇怪，所以走進來一看究竟？”
“不錯。”鐵虎盯著龍飛。“方才我從這種莊院的後門外經過，看見那後門大開，因奇怪這戶人家怎這麼樣疏忽，就看見這邊兒白煙翻騰。”
龍飛道：“這幢莊院顯然沒有人居住，已空置相當時日。”
鐵虎道：“看來的確是這樣。”
“這本來是那個的莊院？”
“不清楚。”
“你好像什麼也不清楚。”
“單就是這個鳳凰鎮已經有幾千戶人家，除非那戶人家出了案子，否則我根本就不會找到去查到去，要一一清楚，實在是沒有可能。”
“有道理。”
“那些白煙到底是什麼回事？”
龍飛苦笑道：“我亦是不知，所以……”
鐵虎一正麵色，道：“你又是為什麼走進來這裏？”
龍飛沉吟道：“這番唇舌我相信是省不了。”
鐵虎道：“嗯，你應該知道我的行事作風。”
龍飛點頭，道：“在說出這件事之前，有一個問題，我倒想先問你。”
鐵虎道：“是什麼問題？”
龍飛緩緩地道：“你以為到底有沒有所謂神仙鬼怪？”
鐵虎一怔，道：“對於仙神鬼怪的存在盡管很多人言之鑿鑿，我個人卻是絕對不相信。”
他一頓接道：“這大概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所謂仙神鬼怪。”
龍飛道：“我也是這樣，因為在今天之前，同樣我從未見過。”
鐵虎唳問道：“莫非就在今天竟然給你見到了？”
龍飛道：“正是！”
鐵虎好奇心頓起，道：“你見到什麼？”
龍飛道：“今天午後我在路上與一輛馬車險些兒相撞，那輛馬車載著一副棺材，棺蓋震落，露出裏頭……”
鐵虎截道：“一具死屍？”
盥龍飛搖頭道：“一具木雕的裸體美人像。”
鐵虎道：“你看清楚真的是木的？”
龍飛道：“很清楚的了。”
“用棺材載著一具木美人。”鐵虎摸胡子。“這無疑是非常奇怪，但與神仙鬼怪有何關係。”
龍飛道：“那個美人卻會‘哎唷’呼痛。在駕車那個車把式將棺蓋蓋回去的時候更哀求不要那麼做，讓她透透氣，甚至高聲叫救命來！”
鐵虎驚訝道：“有這種事情？”
龍飛道：“當時我很懷疑那副棺材一共有兩重，呼叫的其實不是那個木美人，是一個被藏在第三重暗格之內的女人。”
鐵虎讚許的道：“懷疑得妙。”
龍飛道：“那個女人亦大有可能是藏在那個木美人之內。”
鐵虎道：“這是說，那個木美人是一個中空的木像？”
龍飛道：“當然這隻是懷疑。”
鐵虎回答道：“你當然會追究下去。”
龍飛頷首道：“也因此看清楚那個車把式在竹竺遮掩之下的麵目。”
鐵虎道：“他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龍飛道：“沒有眉毛，短鼻尖眼，嘴唇一直裂至耳下，而且一臉墨綠色的蛇鱗。雙手也是那樣子，蛇鱗滿布。”
鐵虎皺眉道：“人怎會這個樣子。”
龍飛道：“這個怪物的身手而且絕不在我之下。”
鐵虎也不由得驚“哦”一聲，龍飛的身手如何，他是知道的。
龍飛接道：“甚至我金環出手，仍然不能夠阻止他駕車離開。”
鐵虎道：“你是必窮追不舍。”
龍飛道：“結果追到來這幢莊院後麵之外。”
鐵虎道：“那個怪人莫非走進這裏了？”
龍飛道：“我遙遙見他推門進來，可是到我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不知所蹤，然後，看見前麵小樓露出燈光了。”
鐵虎目光一轉，道：“燈光？”
龍飛道：“我正想走過去，那邊竹林就出現了一個觀音。”
鐵虎一呆，道：“什麼？”
龍飛一字一字地重覆道：“觀音！”
“神仙？”
“我說的正是觀音菩薩。”龍飛歎了一口氣道：“那位觀音正是水月觀音的裝束……”
鐵虎道：“是否到來指點你迷津？”
龍飛歎氣道：“指點迷津就好了，那位水月觀音的出現，事情反而更複雜，更詭異。”
鐵虎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龍飛道：“那位水月觀音一直走進了那座小樓，我過去點破窗紙一望，見她正在小樓彈琴，彈的卻是我從未聽過的曲調。”
鐵虎追問道：“然後又如何？”
龍飛道：“一曲既終，一個人倏的在她麵前出現。”
“是誰？”
“不知道，從身形看來，應該是一個男人。”
“他是背向著你的了。”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知道他如何出現。”
“難道又是仙神鬼怪？”
“之後燈光突然熄滅，悶哼慘叫怪笑聲相繼響起來，我忍不住一掌震開窗戶，那知道一股白煙就從裏麵湧出來。”
“於是你退避到這兒。”
“白煙之中不無可能暗藏著什麼毒藥暗算。”
“我進來之時白煙才消散。”
“不錯。”龍飛目光一閃。“我正想走過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這位大捕頭就衝進來了。”
鐵虎沒有再說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龍飛好幾遍。
龍飛待鐵虎停止了打量，才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
鐵虎道：“哦？”
龍飛道：“難道你不是在想我的腦袋是否出了毛病？”
鐵虎一怔，格格大笑道：“你又不是我肚裏的蛔蟲，怎麼竟然知道我肚裏的心事？”
龍飛苦笑道：“無論誰聽到我方才那番話，相信都難免這樣想。”
鐵虎連隨問道：“你的腦袋是否出了毛病？”
龍飛道：“一些毛病也沒有。”
鐵虎道：“也不是眼花？”
龍飛道：“一次也許是眼花，但接連幾次--”
他一頓接道：“你不是也看到了那些白煙？”
鐵虎沉默了下去。
這時候火折子的光芒已經逐漸微弱，終於熄滅，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