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酬知已(3 / 3)

白三娘痛哭失聲,啞聲道:“在小姐臨盆之前一月,有一天,婢子無意中聽到老夫人在跟老爺談話,當時老主人說蕭白兩家人丁都單薄,小姐無論如何都要生個男孩繼承香火,若是女的不要也罷。”

蕭立道:“我記得好像這樣說過。”

白三娘接道:“老爺當時亦連聲稱是,老主人之後還說,小姐若真的生了一個女兒,是必讓老爺娶個侍妾回來。”

蕭立道:“那與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白三娘道:“婢子一直將你們的說話記在心中。”

她涕淚交加,伏地道:“到小姐臨盆,真的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在剛值表小姐亦臨盆,卻生了一個男的,侍候表小姐的不是別人,也就是我姐姐。我們姊妹自幼被賣到白家來,與小姐一起長大的,小姐待我們就像親姊妹一樣,所以我們姊妹都希望她過好日子,不想她因為生個女孩受害,也不想老爺你另娶,難為小姐,所以就暗中商量,悄悄將兩個孩子換轉……”

“什麼?”蕭立雙眼暴睜。

白三娘又道:“我們姊妹一心以為老爺與丁老爺生前既然情同手足,孩子是誰的也是一樣,怎知道……”

她痛哭叩頭道:“婢子該死!”

蕭立嘶聲道:“我們不過說笑,你怎麼當真。”

好像他與白風那種口不擇言的莽漢,還有什麼話說不出來。

他卻萬萬想不到竟然給白三娘聽去,而且還那麼認真,做夢也想不到。

白三娘一再叩頭道:“婢子該死。”

蕭立怒吼道:“你實在該死,他媽的混帳婆娘!我打殺了你這個混帳東西!”

他破口大罵,握槍雙手都起了顫抖,卻沒有刺出。

白三娘叩頭出血,突然躍起來,一頭撞在旁邊的一條柱子之上!“蓬”一聲,血髓橫飛,白三娘爛泥一樣倒在柱下。

沒有人阻止,除了蕭立,其他人都已被這真相之中的真相驚呆。

蕭立可以阻止,但他沒有阻止,他瞪著白三娘倒下,突然狂笑起來,連聲道:“死得好,死得好。”

第二句“死得好”出口,一支鋒利的槍尖就從他背後穿了出來。

是他手中的鐵槍,他在狂笑聲中,反手一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鮮血飛激,狂笑聲斷絕。龍飛一眼瞥見,嘶聲大叫:“萬萬不可。”撲了過去。

紫竺脫口一聲:“爹!”亦撲了過去。

蕭立霍地轉身,一手扶住龍飛,一手將紫竺摟在懷中,眼中有淚!淚中有血!

他尚未氣絕,語聲微弱地說道:“龍飛!”

龍飛顫聲道:“晚輩在。”

蕭立血淚交流,道:“好孩子,紫竺交給你。”

龍飛哽咽,無語點頭。

蕭立又喚道:“紫竺!”

紫竺哭叫道:“爹!”

蕭立道:“做一個好妻子。”

語聲突斷,頭一仰,終於氣絕。

紫竺痛哭失聲,龍飛哽咽欲淚。

鐵虎與一眾捕快聽入耳裏,看在眼中,一個個呆若木雞。

冷風透窗,終於吹幹了蕭立眼角的淚珠,他性情剛烈,疑心又濃重,愛得深,恨得切,為了要證實白仙君的清白,他費盡苦心,終年累月,在痛苦之中,卻寧可忍受這種痛苦,自己去尋找答案,也不肯去問丁鶴,去問白仙君。

丁鶴眼中也有淚,卻早已被風吹幹,這個人拿得起,放不下,癡情之極!卻也懦弱之極,雖然武功高強,在感情方麵卻始終不敢麵對現實。

白三娘又是一種人。那種喜歡擅自替別人作主張,自以為是的人。

白仙君呢?就是那種女人,溫柔孝順,縱然是心有所屬,又不敢爭取,但所嫁非人,憂憂寡歡之餘,又難忘舊愛,出了事,又後悔不已。

白風?

似乎沒有什麼錯,隻不過以為自己喜歡的人女兒也會喜歡,以為自己的選擇一定就正確,絕對沒有錯誤,從來沒有考慮到,嫁人的是他的女兒,不是他!

這五種人觸目皆是。

這五種人無論那一種都能製造悲劇。

何況這五種人結合在一起,不產生悲劇才是奇怪。

正如現在這一個。

血淚已流幹了!

仇恨也應已結束!

龍飛緊擁著紫竺無言對窗望著夜空!

冷月西樓。

長夜經已將盡,黎明經已不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