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之人大多識得老先生,曉得此老在青昌書院執教多年,現今讀書之人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喚上一聲“老先生”,老人正在品茶,聞言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說道:“不錯,不論如何此舉確實無禮。”
“多謝老先生。”不等鄭達說話,徐揚旋即恭敬施禮,與那邊尚在發愣的鄭達一比,高下立判。
他接著又道:“鄭公子既然質疑那西北遼國來曆,那徐某就要在此問上一句,陳老說的可是正史?哼,保公斷案本就是虛構而來,是茶餘飯後消遣之作,難道非得處處考究嗎?”
見鄭達欲開口辯解,他當即搶道:“便如同水墨畫,那畫上山水可與真實一般?畫中取得不過是山水意境、神韻。說書也是如此,不求事事皆可考證,隻是要道出那精彩紛呈之故事,闡發故事中那仁信禮智、忠義乾坤。鄭公子家財萬貫,眼裏處處為金銀,怕是體會不得這等高雅境界。”
說罷,對著眾人作了一揖,又對陳老施禮道:“還請先生恕罪,方才子安一時沒把住多說了些廢話。”
陳老微微點頭,示意無妨,隨後繼續往下說去。
眾人見識到徐揚那張巧舌如簧嘴,暗自慶幸不是自己站出來當出頭鳥。
唯有鄭達一人氣得臉色發黑,坐在那兒悶悶不樂。身旁跟著的仆人低著頭不敢說話,心裏卻在抱怨自家主子怎麼這般不長眼,這徐秀才的起死回生嘴上次可是見識過得,今日怎麼又無故去招惹,害得他這仆人也抬不起頭來。
“徐老大好樣的,俺要是能學會你這張嘴就好了。”李大海羨慕說道,話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原來又被老娘敲了一下,他也不想想誰家娘親願意自己孩子這般嘴皮子厲害,還不得先在家裏把老娘給氣暈了?
宋雲珊默默走到徐揚身邊,輕聲說道:“相公這張嘴卻是越發厲害了,奴家日後可不敢再隨便說話。”
趁著周遭人多,徐揚來個出其不意握住她那柔荑小手,笑道:“娘子說笑了,相公這張嘴向來是對付外人的,可不敢這般對心愛之人。”
在身旁幾人曖昧的目光下,宋雲珊如染紅霞,低著頭不說話,手卻任徐揚緊緊握住不再掙脫。
那邊陳老說書如何他也不管了,靜靜與娘子站在偏僻出享受這安寧溫暖,看向宋雲珊的眼神中滿是柔情。
“名揚天下”順利展開,撲朔迷離的情節讓眾人深深投入其中,就連店小二將一盤有一盤的佳肴送上桌也沒人在意。當然了,凡事都有例外,李大海那廝就不以為意,兀自沉浸在酒肉美食當中。
差不多說了有半個時辰,樓下不知何時吵鬧起來,徐揚聞聲匆匆趕下去,才發現下麵也已經聚集了不少顧客,卻都是幹坐著沒人用餐。
他把店小二找過來一問,才明白這些人都是慕名而來聽陳老說書的,隻不過家離得不近才到得晚了些。如今他們到了追雲酒樓,偏偏二樓已是客滿,坐不下多餘客人,被店小二給攔在下麵。
對此隻能說那幫孩子實在是賣力,宣傳工作算是做到極致了。
起先算不得太糟,大多數人倒是明白事理的,曉得是自己來遲了,也怪不得店家。然而之後不知是何人挑事,故意起哄說是追雲酒樓欺騙眾人,才幾句話就點燃眾人情緒,所有人憤憤不平,便有了此時的局麵。
“各位客官靜一靜,還請聽徐某說上兩句。”徐揚安撫道。
大夥稍稍靜了一會,隨即就有人嘲笑道:“果然是無奸不商,這是成心戲耍我們吧,還讓我們靜一靜,哼!”
徐揚瞪大眼睛望去,卻沒找出那起哄之人,暗想定是有人故意挑事,難道是在二樓的鄭達?想到那紈絝模樣他立時搖了搖頭,以鄭達那腦袋還想不出此等法子。
究竟是誰在暗中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