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把我的故事講給您聽聽嗎?”李珍又急著說,“我不是一個饒舌的人,我隻耽誤你們一點點時間。真的。”
那口氣近乎於哀求,容不得我推辭。我將她請進阿依的房間裏坐了,阿依為她倒了一杯水。
李珍很感激的樣子,攏了攏擋在麵部的亂發。
原來,桃園縣一位許副縣長曾經包養過她,並生下一個兒子,取名敏敏。後來兩個人感情發生變化,李珍抱著敏敏找到副縣長理論,許副縣長卻說從來不認識他們。李珍便要把敏敏送去做親子鑒定,副縣長惱羞成怒,揚言要找人弄死孩子。李珍被嚇著了,抱著敏敏到紀委,紀委的同誌卻說她和那位副縣長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讓她找計生部門解決。
她說:“他提出給我20萬元了結我們之間的事。”
“這不就好了嗎?”我說。
李珍望了我一眼,急道:“你大概以為,我找他就是為了錢?唉,難怪你會這樣想。”過了一會兒,她又才說,“我問他,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了結,可你和敏敏之間,還有敏敏和我之間的關係怎麼了結?能了結嗎?”
阿依問:“那你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李珍說,“後來他說,你把敏敏給我吧!我說那怎麼行,敏敏不能沒有母親呀!他說,我給你20萬,你以後就不要再見敏敏了。可是,我怎麼能為了錢就出賣自己的親生骨肉呢。我說不行,他就打我,還說,再不行的話,他就隻好找道上的朋友幫忙了,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那位沒見過麵的許副縣長,在我的腦子裏有了一個粗粗的輪廓。
我們停止了有關計劃生育的采訪,轉而對“李珍事件”進行調查。我想把這件事搞清楚,如果一位副縣長真像她說的那樣,是不可思議的。
我和阿依先去了李珍的住所,那是一棟小區建築的三樓,室內裝飾很上檔次。看得出,那位許副縣長曾經是把這裏當做家的,用了很多心思。客廳有一橫幅,上書“大道無形”四個大字。一看題款,是一位省城名流的墨寶,還有“贈維舟先生”字樣,許副縣長的名字原來叫許維舟。
李珍很客氣,連聲招呼:“李記者請坐,阿依小姐坐。”隨後為我沏了上好的龍井,又為阿依端來咖啡,顯得彬彬有禮。這時的李珍有些神秘,看到她住在這個看上去很華麗的地方,仿佛覺得,浮華背後布滿了謊言。
如果不是許維舟有了二心,他的這位如夫人倒還有點富貴氣象。如果不是一臉淒楚之色,李珍是漂亮的。阿依望望我,她的意思我懂,大概是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把這些事都忙完了,李珍轉身進了內室,取出一本像冊,挨著阿依坐下,“你們看吧,這就是維舟。”
照片上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魁梧、富態,像個大幹部。照片上的許維舟站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揮起右手,微微散開五指,向廣場的人群揮手,可惜是一身西裝革履,不然還真有點像那麼回事了。
我聽了李珍對許維舟的稱呼,不由一怔。“維舟”兩個字,是愛稱,看來她對他還抱有一線希望。我說:“看看,天安門城樓是多麼神聖的地方,現在也允許遊人上去照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