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可以阻擋住白健江,他必須找到四姑娘!
這是白健江那天在劉集就產生的想法,如果不是畢傳雲,那天他就奔穀城方向去了。
“狗日的宮田,敢抓我的女人。”他在心裏這麼恨著,牙齒咬得咯咯響,一點兒也不覺得拿別人的女人當自家女人是件難為情的事。
放翻兩個新兵蛋子後,白健江便溜出華家嶺,直奔山下而去。時間、地點都是他跟火夫周老實說好的。周老實說不出話,耳朵卻好使,驚慌中將他叮囑過的事一一記下了。
過穀河時,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白健江當然不會直奔馬頭橋,侯四那龜兒子,專門跟他過不去。他走馬頭橋下遊的深水灣,那兒有架吊橋,白健江小時候就爬過,第一次下山見四姑娘,就是打那兒過去的。誰知到了吊橋邊,意外地看到一隊把守的衛兵。奶奶的,前些日子這裏都沒人管,咋單單這晚就有了衛兵?白健江一邊疑惑,一邊想辦法。硬衝顯然不行,吊橋就兩根鋼索,晃晃悠悠,膽小的人一到橋上就暈,甭說過橋,看一眼都怕,如果再有人衝你嘰哩哇啦,不掉下去淹死才怪。四下觀察一會兒,白健江計上心來,他摸到吊橋下遊百米處,那兒有座石崖,崖上堆滿了亂石。白健江用勁往下滾石頭,巨大的聲響驚著了那隊守在吊橋下抽煙的衛兵。衛兵大約有十個人,一準兒是侯四的部下,就聽有人喊了一聲,提著槍衝這邊跑來。白健江會心一笑,連著又推下幾塊山石,飛身朝吊橋奔來。吊橋下還有兩個衛兵,對付兩個,白健江不怕,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他撂倒了。
過了吊橋,周老實已等在那裏,他已候了白健江兩個鍾頭,擔心他不能來呢。白健江會心地衝周老實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周老實“哇哇”了兩聲,遞給他馬韁繩。
馬是周老實從營裏偷來的,除了馬,還有一箱手榴彈。周老實也是豁出去了,能救自家女人,掉頭也值。
周老實哇哇著也要跟白健江同去,白健江不耐煩地打斷他:“好好守在團部,她的事,跟你沒關!”
說完,飛身上馬,揚鞭朝穀河邊那條小道奔去了。
而此刻,山崎正獰笑著盯住四姑娘小蛾。幾天折磨下來,四姑娘小蛾已有氣無力,頭發亂蓬蓬地蓋在臉上,遮住了被山崎手下打腫的半邊臉。額頭上起了兩個腫胞,是山崎摁著她的頭在柱子上碰的,衣服也被撕破,露出了白燦燦的半邊胸。
“說還是不說?”山崎拿著馬鞭,拔拉開她的亂發問。
“我不知道。”四姑娘小蛾掙紮著回應了一聲。
“你的狡猾,鬼見愁的你明明知道,再不說出來,我的馬鞭狠狠的。”山崎不甘心,原以為用不了一天,這個女人就會開口,哪知這女人嘴巴硬極了,山崎到中國這麼久,還很少遇到這種硬骨頭的中國女人。
“不說鬼見愁,說出彈藥庫和十八洞也行,皇軍照樣有賞。”山崎耐著性子,笑眯眯地誘惑道。
四姑娘猛地甩了下頭,她已打定主意,就算被折磨死,也絕不能告訴鬼子那條道。至於彈藥庫和十八洞,四姑娘小蛾倒不害怕,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知道。不知道的東西,就算殺了她,鬼子也是白忙活一場。
山崎連問幾聲,四姑娘小蛾都不作聲,她的態度激怒了山崎。山崎掄起馬鞭就要抽,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傳令兵的聲音:“司令官到!”
山崎一個立正,宮田司令官已在竹康等人的護擁下,走進了這間光線暗淡的屋子,屋子裏的黴味熏得宮田連打了幾個噴嚏。
“你的失職,怎麼能把小蛾小姐關在這裏!”宮田凶巴巴地衝山崎叫囂了一句。
竹康掄起巴掌,就衝山崎連甩幾下:“飯桶,這麼多天問出了什麼?”
“山崎無能,請司令官訓示!”山崎挨了打,身子反倒挺得更加筆直。
“把她抬到那間屋子去!”宮田衝山崎命令道。
“哈咿!”山崎揮揮手,進來兩個小鬼子,手忙腳亂地抬起四姑娘小蛾。四姑娘小蛾揚起頭,拚上全身的力氣罵道:“不要碰我!”但這陣,碰不碰已由不得她。宮田和竹康的目光同時跟過來,掙紮中,四姑娘小蛾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宮田和竹康看到了她結實的半個乳房。
宮田咽了下唾沫,竹康也跟著咽了一下。
北邊這間被陽光照耀著的屋子,以前是當地財主家的廂房,穀城淪陷後,這一帶的財主都跑開了,山崎帶著他的小分隊,便大大方方地住了進來。這陣兒,幾個鬼子在廂房裏一陣忙碌,四姑娘小蛾被丟到了炕上,為防她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她的手和腳都被綁上了。一陣接一陣的恐怖還有疼痛襲擊著四姑娘,憑直覺,四姑娘小蛾預感到滅頂之災就要降臨。她在心裏一遍遍呼喚著一個名字,不是男人周老實,也不是副團長白健江,而是她心裏藏著的那個人。她喚得自己心都要爛了,那個男人就是不出現。
四姑娘小蛾沉沉地閉上眼,心忽然被絕望淹住,興許這輩子,她也見不到他了。
她莫名地就恨起自己的爹孟大關子來。
如果不是孟大關子阻止,她是能跟他一起私奔的,可孟大關子愣是鐵了心不讓她跟他好,爹像是中了邪,一心要招白健江當上門女婿,他咋就不懂女兒的一片心呢?
“再跟他瘋瘋癲癲地亂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爹的話又在耳邊回響。是那個太陽暖暖的春日,爹帶著白健江跟馬隊去太原城送貨,家裏突然清靜下來,熱鬧慣了的院子,一旦靜下來,是很讓人不自在的。尤其院裏就剩下她跟他,馬夫周老實也趁這空到山那邊看他娘去了,偌大的孟家大院顯得空落而又擁擠,她站哪兒也不舒服,他好像也是,一會兒跳進馬廄,一會兒又跑進羊圈。院裏其實是沒活的,有了周老實,啥活也輪不到他幹,他就像少爺一樣被寵在孟家大院,穿得幹幹淨淨,整日在她眼前晃來悠去,雲彩一樣迷惑著她的眼睛,還有心。
她想不明白,爹既然不喜歡他,幹嗎又讓他到自家來,不如老老實實地讓他待在白家的鐵匠鋪。他又不是孟家的兒子,是人家白鐵匠白老恒撿的呢。後來周老實偷著告訴他,爹想掏錢把那個人從白家買過來,做自己的兒子。爹想兒子想瘋了。女婿不是半個兒嘛,她想不通,問周老實,周老實老老實實跟她說,她爹是想雙保險,把白家兩個兒子都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