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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娃子早就打算豁出去,他這條命是池少田撿回來的,第一次出來打仗,堂娃子就讓炮給嚇傻了,若不是池少田一個猛撲撲倒他,用身子把他壓在下麵,堂娃子早就變成炮灰了。

後來池少田還救過他幾次,這些堂娃子都記著。

堂娃子決定把命還給池少田。

堂娃子早就懷疑,梅園那幫人,尤其阮小六跟遲大年幾個,對師長心懷叵測。他提醒過師長,師長笑嗬嗬地說:“堂娃子啊,做人別那麼疑神疑鬼,沒勁。有人要是真想衝你師長下黑手,盡管下嘛,你師長啥風浪沒經過?當年老司令還把槍對在你師長頭上呢,怎麼著,他不也沒扣動板機嗎?你師長這條命,大著呢,甭怕。”堂娃子嘴上說知道了,心裏,卻暗暗留起了神。師長信賴閻長官,從來不提防閻長官,這沒辦法,堂娃子不能讓師長去懷疑一個戰區司令官,但他得懷疑,不但懷疑閻長官,凡是有可能置師長於死地的人,他都懷疑。堂娃子窺到一個秘密,阮小六跟遲大年兩個,嘴上說是為少司令屠蘭龍好,整天把少司令屠蘭龍的安危掛嘴上,其實不是那麼回事,這兩個人來路有問題,甭看少司令屠蘭龍拿他們當心腹,那是少司令昏了頭。這些當司令、當師長的,常常昏頭,老以為跟得近的、叫得緊的就是他們的人,大錯特錯。一個人真要打算把自己的命豁給另一個人,嘴上是從來不說的,關鍵時刻,把命豁出來就是了。遲大年跟阮小六,很可能是長官部安插在少司令身邊的奸細。當然,堂娃子也是猜測,沒辦法證實,更不敢亂講。

阮小六和化天明帶人來請池少田,堂娃子心裏就鑽了鬼,開什麼會用得著這麼晚?就算是有緊急軍務,一個電話就行了,用得著派兩員大將來請?再者,別的師都是旅以上長官去開會,為什麼第六師隻讓師長一個人去?池少田收拾東西跟著化天明他們出門的時候,堂娃子已跟副師長老槐坐在了一起。

“他們要動手了。”堂娃子說。

“他敢!”老槐騰地撥出槍,就要往外衝。堂娃子摁住老槐,老槐的脾氣堂娃子知道,一旦把他惹惱了,提著雙槍敢往梅園闖。當年就因屠老司令聽信讒言,想把他從第六師挪走,他就提著雙槍就去找老司令,在2號路遇到攔截,二話沒說,“啪啪”兩槍就放倒了兩個衛兵。衛兵們都知道他是給老司令牽過馬的,11集團軍哪個不曉得當年老槐單槍匹馬殺進重圍,從對方一個尖刀營手中救出老司令,腿上連中12槍都沒有倒下,愣是將老司令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的故事?這故事是老司令拿樣板在11集團軍反複講的,跟學堂孩子們的課文一樣,11集團軍哪個敢不曉得這故事,老司令的馬鞭就要抽得他滿地叫娘!

“啥叫兄弟,這就叫兄弟!啥叫義,舍生忘死,就是義!不把這個學好了,就不配做我屠翥誠的兵!”

那次老槐用兩個衛兵的性命警告了老司令,最終是老司令承認自己昏了頭,親自到第六師認錯賠情,從此讓第六師在11集團軍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現在有人想打第六師的主意,哪有那麼簡單?

一陣謀劃後,老槐讓堂娃子留下,照看好家裏,他穿戴整齊出了門,一聲令下,第六師最敢玩命的老牌旅章國振旅緊隨著老槐的步子就到了2號路口。這晚負責把守2號路的是新五師127團,一看老槐走在最前麵,127團那幫人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老槐把話撂得很清楚:“有種就衝我開槍,沒種就退一邊去。誰敢攔老子,老子送他兩顆蛋!”

蛋就是他槍裏的子彈。

哪個敢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帶人往裏走。老槐也不亂來,快到梅園了,衝領頭的那個團副講:“進去通報一聲,我老槐沒帶多的人,就一個旅,旅長叫章國振!”

老槐幹嗎要強調章國振,這裏麵有名堂呢。章國振是老司令屠翥誠的親兒子!一開始這事被屠翥誠壓著,沒人知道內情,後來屠翥誠不壓了,開開心心跟別人講:“我還以為這輩子斷後了,老天爺要斷我屠家的香火呢,哈哈,水香這母豬,行,就一回,還真給懷上了,還拉扯了這麼大。她是我屠家的大恩人啊,奶奶的,就是沒福氣,死了!”

水香是屠翥誠的相好,據老司令屠翥誠講,他拉竿子起事那會,水香才13,在老家丘家鎮財主丘大煙鍋家當使喚丫頭。屠翥誠給丘大煙鍋當過兩年的跑腿,後來又當丘大煙鍋的踩腳,就是丘大煙鍋上馬、下馬時,他必須趴在地上,讓丘大煙鍋踩著他的身子上下。那時節屠翥誠還不知道水香喜歡他,倒是他心裏常常撲兒撲兒的,放不下這丫頭。後來他拉了竿子,在東龜山一帶鬧武裝,慢慢就把水香給忘了。三年後他帶弟兄們下山,洗劫丘大煙鍋的染房,就在事情得逞後快要離開時,忽見西邊廂房簾子一動,響出一聲:“是二豹子嗎?”

屠翥誠驀然回首,二豹子是他的乳名,知道的人並不多,能叫出的,就更少。定睛一看,月色朦朦中,身著紅襖、頭戴花巾期期艾艾望他的,竟是水香。

“小母豬,是你啊!”屠翥誠大喜,當即命弟兄們關好門、把好院子給他放哨,他要跟綽號小母豬的水香敘一場舊。結果這一敘,屠翥誠才知道,水香早在一年前就被丘大煙鍋收了房,丘大煙鍋一共五個老婆,還有兩個供他隨時取樂的丫頭。但丘大煙鍋沒兒子,五個老婆加上兩個丫頭一個也沒給他開懷,大煙鍋這才猴急地把目光對準14歲的水香。當然,丘大煙鍋看準水香,也是衝她母豬一般的奶子和肥大的屁股來的,14歲的水香奶子大得驚人,屁股肥得讓人流口水,要不怎麼能讓人叫她小母豬呢。丘大煙鍋心想,這種女人下起崽來,準是一下一大窩。

可是水香告訴屠翥誠,丘大煙鍋的願望落空了。

那晚,屠翥誠不明不白就跟小母豬水香睡在了一個被窩裏,是他主動還是水香主動已記不清了,當時腦子太亂,再者,水香裹在紅肚兜裏的那一對突突亂跳的奶子也實在太誘人,可能是他先抱住水香的吧,反正沒關係,不管誰抱住誰,最後兩個人是滾到了炕上。有了男女苟歡經驗的水香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丘大煙鍋一說話便嚇得渾身亂顫的小丫頭,她真的變成了母豬,厲害得很,差點把屠翥誠給吸幹!身強力壯的屠翥誠居然沒鬥過她,不過水香也很知足。完事後她學小花貓一般偎在屠翥誠懷裏,哽咽著嗓子,把一張紅透了的臉貼在屠翥誠胸膛上,抽抽搭搭地說,老煙鍋霸了她一年,得逞的次數其實不多。

“他那東西跟麵條兒似的,老東西一急,就用嘴啃、牙咬,有時還拿火棍。”

屠翥誠心猛地一痛,半個身子熄了火。

“老東西天天吃狗腎、羊鞭,還逼我喝娘娘廟裏求來的神湯,夜裏還要把娘娘廟求來的泥娃娃塞我下麵。”

屠翥誠心又是一痛,另半個身子也熄了火。

天快亮時,他跟水香告別,水香纏著不讓他走,要走也行,帶上她。屠翥誠說:“眼下我連自個兒藏身的地方都沒,你去了,住哪?不行,你再咬牙等我一年,到時候我騎高頭大馬來娶你。”

誰知這一別,就是五年,五年後屠翥誠帶著自己的豹子團回到丘家鎮,丘大煙鍋早已咽了氣,五個老婆兩個死了,三個跟了下人。水香竟然沒了音信。後來再打聽,才知道早在丘大煙鍋咽氣前,他就將水香賣到了窯子,就因為那晚丘大煙鍋被屠翥誠他們捆住手腳丟到地窖時,水香跟屠翥誠睡了覺。幸好,賣進窯子不到一個月,水香又被好心的章皮匠贖了出來,給章皮匠的傻兒子章福當了老婆。

屠翥誠一直以為章國振是章福的兒子,直到水香30歲咽氣時,他才清楚,國振這孽種是他的!

但是章國振就不認他這個爹,屠翥誠把他從鄉下帶到部隊,教他帶兵打仗,教他學武藝,他就是不承認屠翥誠是他爹。把屠老司令氣的,拿出水香留給他的信物,那件紅肚兜兒,指天發誓說:“你要不是我的種,我屠翥誠明天就讓炮彈炸死。”

章國振還是不認,不但不認,也不容許屠翥誠把他的姓改過來。“我爹是章福。”打死罵死,章國振就這句話。後來屠翥誠死心了,認不認沒關係,隻要是自己的種就行。再後來,屠翥誠就公開說,他兒子姓章,早些年帶兵打仗,沒空拉兒子,把他過繼給了章福。屠翥誠說這話時,那份興奮勁兒,比他吃掉蔣委員長的一個旅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