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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康少佐立了大功。嚴刑拷問之下,鈴木洋子率先崩潰,如實供出了她和倉野正雄之間的秘密。原來倉野是用消沉的假象迷惑宮田,暗中,卻利用鈴木洋子四處刺探消息,然後依靠身邊幾個內線,將情報及時傳給老唐等人。鈴木洋子還供出另一個關鍵人物,宮田的隨軍醫生荷秀子小姐,正是她,將日軍的作戰計劃一條不漏地告密給了倉野正雄。

原來荷秀子也是倉野的學生,她跟倉野正雄之間,還有過一段催人淚下的師生戀情,是戰爭將他們殘酷地分開了,又是戰爭讓他們再次相遇。

宮田恨得牙齒咯咯響,他連著打碎了幾樣寶貝,然後衝竹野咆哮:“給我把荷秀子抓起來,我要扒了她的皮!”

“哈咿!”竹野現在是春風得意,拔掉倉野正雄這根刺,他在日軍情報部門的地位,將會迅速飆升。

臨出門前,竹野又問:“司令官,倉野怎麼辦?”

“把他交給鬆原,我要讓鬆原親手扒他的皮!”

“哈咿!”

半小時後,日軍在老鷹嘴的大本營,豎起了兩根長長的杆子。大約兩百名鬼子兵守在那裏,不多時,宮田在竹康等人的護擁下來到杆子前。宮田抬頭望望天,天藍得令人心醉,萬裏晴空,無一絲雲。陽光豔豔地照在老鷹嘴,也照在這片空場子上。

“司令官,時候不早了,要開始嗎?”竹康哈著腰,有點迫不及待地問。

宮田收回伸向藍天的目光,“喲西”了一聲,將目光轉向場子西側那排破舊的平房。

竹康衝平房那邊的衛兵揮揮手,嘴裏同時喝道:“帶上來!”

一間房子的門扇“吱呀”響了一聲,就有兩個衛兵扭著五花大綁的四姑娘小蛾朝這邊走來,四姑娘小蛾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比兩天前宮田摧殘她時又憔悴了不少,她連腿都邁不動了,鬼子兵愣是拖著她走,四姑娘小蛾的雙膝著了地,陽光下,兩條血路清晰可見。

宮田冷冷地打量著小蛾,心裏道:“倉野君,我可以不折磨你,但我不能不折磨她。我要把她吊起來,讓遠處的屠蘭龍看到,讓米糧城的支那人都看到。支那人,要想不受罪,就乖乖出來投降吧。”

“把她給我吊起來!”宮田猛地揮了下手裏的刀,歇斯底裏叫了一聲。

竹康撲過去,將早已拴好的繩套往四姑娘小蛾腰裏一係,幾個鬼子用力一拉,四姑娘小蛾便晃晃悠悠地被吊上了天。

天很藍,藍藍的天空的確沒有一絲雲。

四姑娘小蛾的頭發在天空裏散開,像一朵黑雲,飄啊飄。嘴角的血滴下來,一滴,兩滴,三滴,彙集在一起,砸在大地上。大地發出疼痛的顫抖。

“哈哈哈哈。”望著四姑娘小蛾痛苦的樣子,宮田爆出一片浪笑。

“哈哈哈哈。”鬼子兵全都笑了,笑聲飄過老鷹嘴,飄過黃花岡,在女兒河上空打幾個顫,飛到了米糧城,飛到了梅園。

梅園裏,屠蘭龍麵色如鐵。

他沒想到,他的確沒想到,姓閻的會這麼狠,這麼毒辣。不,是無恥,是卑鄙!

袁潔同一動不動地望住他,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講給了他,包括閻錫山在他眼皮底下安插了遲大年等眼線,又讓遲大年拉攏她的丈夫阮小六。她還拿出一份密令,是閻錫山寫給遲大年的,必要時候,可以用非常手段幹掉屠蘭龍!

遲大年在11集團軍內部,職位很低,隻是少校參謀,在長官部那邊,卻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鐵鷹。

趙世明來米糧,就是遲大年向長官部告的密,趙世明回去沒三天,便被秘密處死了。

朱宏達去太原營救蔦蔦母女,也是遲大年告的密,長官部一路派人跟著朱宏達,最後借日本人之手,將他殺害在鐵路邊。跟朱宏達一同遇害的,還有太原那邊十幾個國軍弟兄。

“姐夫,不要再猶豫了,閻錫山的麵目,你早就應該看清,虧你還對他那麼忠誠。”袁潔同說。

屠蘭龍像是沒聽見,他在一幕幕地想跟閻錫山的過去,想他在24師的那些日子,他沒覺得,自己什麼地方對不住這位閻長官。他為什麼就能下得了如此毒手,難道僅僅就為米糧山,為義父創下的這份家業?

老鷹嘴這邊,宮田仍然站在太陽下,太陽灼熱,宮田頭上已經冒汗,但他一點兒不覺得熱,更不覺得疲憊。他太有興致幹這種事了。光吊上去一個四姑娘小蛾還不過癮,他讓竹康把倉野正雄跟荷秀子請來,笑眯眯地問:“還有一根杆子,你們兩個誰上去?”

倉野這天沒喝酒,他已經沒資格再喝酒了,凡是給他提供過酒的,都讓宮田關進了黑屋子,正按帝國軍隊的處罰方式處罰呢。沒喝酒的倉野看上去就不像一個潦倒的人,更不像一個沒有鬥誌的人,怎麼看都像一個鬥士。可惜這個鬥士背叛了大日本帝國的武士道精神,他居然被中國人收買,居然為中國人賣命。

這是多麼荒唐、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

難道就因為他在中國人的土地上生存過,難道就因為他曾喝過女兒河的水,吃過米糧山的糧,但他身上流的是大日本民族的血啊!

宮田十分不解地將目光對在倉野正雄的臉上,這目光裏意外地沒有了凶殘,沒有了陰狠,有的,隻是茫然,還有一絲惋惜。

倉野正雄正了正自己的衣襟,這一天他特意穿上了自己在日本做教師時穿過的那套衣服,他記得,這套衣服還是荷秀子的母親親手為他做的。他麵色鎮定地看了一眼荷秀子,眼裏似乎沒有歉意,也沒有恨憾。他往前跨了一步,站在杆子前,伸出雙手,示意竹康捆了他。

“不,倉野君,你要是上去,太可惜了。這場‘聖戰’結束,你還要為大日本民族培養更多的學生,我不忍讓你走得這麼早。”宮田說著,將曖昧的目光投向荷秀子。

他怎麼從來就沒懷疑過她呢?

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女人啊,她身上,日本女性所有的優點都有,這麼長時間,宮田都舍不得碰她一指頭。他身邊的女人,不管是醫生還是護理,不管是軍妓還是機要員,他都沒有放過,獨獨對荷秀子,他保持了一個男人應有的紳士風度。可她為什麼會背叛他,背叛天皇,背叛大日本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