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個停機坪,有起也有落,你不知道它帶走的是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不知道下一撥兒乘客裏會不會有人來改變你的人生。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劉靜非常不好過。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麼強烈的孤獨感,她以前總是一個人,後來有了一群人,從不習慣那種熱鬧到喜歡上這群人,直到失去後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孤獨。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有一天童小瞳知道了真相後帶頭孤立她針對她,可是“知道”和“事實”真的是兩碼事。就連她和趙柯吵架差點動手,劉靜隻說了句“你們都冷靜點”就被童小瞳惡狠狠的一句“沒你的事,閉嘴”來回絕。 除了拳頭和武器這些能傷害人的身體的東西,原來語言的長矛更能刺痛人的心髒。 夜裏宿舍的人都睡著以後,劉靜悄悄地下床穿好衣服,下鋪的晴天拽了拽她的褲腿,小聲問:“你幹嘛?” “……跑步。” “那你早點回來啊。”晴天說,“小瞳不懂事發神經也就算了,你可給我挺住別真的往心裏去啊。” 劉靜笑了笑,“我知道,我是真的要去跑步。” 在晴天擔憂的眼神裏她關上宿舍的門,靜謐的深夜裏劉靜可以迅速地順著水管道爬到地麵上。她舒展了下筋骨,抬頭看著漫天璀璨的星星,默默地告訴自己,劉靜你要忍耐,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事情了。 時間是治愈一切傷口的良藥,時間也是老師,它最終會殺死它所有的學生。 劉靜鬆動著指節,“啪”“啪”的脆響跟鼓勵的小鞭炮似的,那麼能鼓動人心。好啊,在槍林彈雨裏她都能活下來又豈能怕這小小的兵不血刃大將軍?! “劉靜。”身後的二樓有人喊她。 劉靜嚇得左右張望,做個噤聲的手勢,“你小聲點兒,你想把宿舍阿姨給叫起來啊。” 看見她那緊張兮兮的樣兒,航航一下子就解氣了,呀,你這隻冰凍小姐也有害怕的時候啊。她嘿嘿笑著趴在窗口往下望,“你現在到了求我的時候了啊?早幹嘛去了啊?” 劉靜看著她,判斷著這不按牌理出牌的瘋丫頭到底要幹嘛。雖然聽晴天說她現在和奶媽好上了,可是劉靜也明白這個航航討厭她也不會發生實質性的關係。 “其實你討厭我,不隻是因為唐悅吧?” “哇,你發現了啊。”航航讚歎,“我一直以為我們三個人之間晴天是最聰明的,可是關鍵時刻呢,她也掉鏈子。” 劉靜點頭,“那你為什麼討厭我啊?現在可以說了吧?”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有個姑娘小A和另一個姑娘小C特別不對盤,兩個人若是分到一個組,別說團結合作了,沒打起來就是夠遵守紀律了。本來劉靜她們都以為是因為倆人在眾人沒能觸及的角落裏發生了點兒什麼不可饒恕的小矛盾,後來小A轉業的時候,小C抱著她哭,說了一句讓大家都大跌眼鏡的話:我也不想討厭你啊,誰讓你吃麵條不咬斷的,真讓人窩火。 事實證明每個人就有可能莫名其妙的討厭一個人,劉靜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完美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你知道嗎?我和晴天,小瞳認識好多年了,因為我年紀最小,她們都把我當小孩兒一樣,雖然老罵我可是什麼都讓著我。可是自從你出現後,她們對你也太好了點,甚至還凶我,我真的很不服氣誒。而且連小唐助教都對你另眼相看,我討厭你也是正常的吧。” “嗯,沒錯,很正常。” “可是現在好了,小瞳討厭你了,貌似你跟小唐助教也決裂了,我討厭你的原因也不成立了。就算以後小瞳原諒你,在我心裏也跟你兩清了。”航航揮了揮手,打了個嗬欠,“祝你好運啦,等小瞳重新接受你了,我們說不定可以成為朋友哦……好困,你慢慢跑,我睡覺去了。” 看到了吧,人生哪有什麼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 遠處的不時傳來飛機升降的轟鳴聲,紅眼航班在起落中融入天上的星子中,劉靜饒著操場跑了一圈,而後潛入校長樓上的樓頂。不遠處是充斥著橘紅色探照燈的停機坪,紅綠的彩燈好似給機場跑道鑲嵌了一條漂亮的圍脖,她坐在風裏心髒一下空了。 人生就像一個停機坪,有起也有落,你不知道它帶走的是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不知道下一撥兒乘客裏會不會有人來改變你的人生。 劉靜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邊從黑色轉為濃鬱的藍紫,滿天星子藏於即將要破雲而出的光線裏——不管這夜多長,黎明的晨光總會到來。
童小瞳早上醒來沒看見劉靜,真是稀奇啊,她這個保鏢不應該寸步不離才對嗎?雖然心裏很納悶,但是她才不會關心那個打了她還凶巴巴的臭劉靜呢!
早上在食堂裏看見她正端著個盤子慢吞吞地吃東西,連看都沒看她,童小瞳氣呼呼的跑過去問:“喂,你是怎麼當人家保鏢的啊!”
劉靜說:“保鏢也有休息日的。”
“我不記得今天是周末啊!”
“我的休息日是我自己訂的。”劉靜用疊成三角形的紙巾蹭了蹭嘴角,微微一笑,“童小姐,今天您是自由的,我吃好了,請慢用。”
“你……”童小瞳指著她的背影,轉頭問晴天,“她這是跟誰學的啊,以前有這麼囂張嗎?”
晴天和航航裝沒聽見,拿著食堂剛出爐的包子對著光。以前他們去飯店吃飯,水晶蝦餃皮薄餡兒大晶瑩剔透幾乎能看見裏麵紅色嚇人和綠色的青豆。晴天不知道從哪裏變出個放大鏡往那包子上一照,碎碎念叨,“這樣看著才是它應該有的大小嘛……誒,是不是打飯師父給我拿成饅頭了,餡呢?!”
簡直要氣死了,童小瞳想,你們都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簡直要發寶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