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月末尾,昭佩的哥哥昭傑成了親。她的嫂子便是曾經同他們一同出遊的杜月容。家裏添了一口人,卻又要少一口人了。
時間過得很快,昭佩掐著手指算著日子,離婚期也隻有一個月了。在之前的日日夜夜裏,她一直被夢魘纏著不放,腦海裏一直盤旋著那夜的場景。他的一字一句,一笑一悲,如此清晰如此揪心。
昭佩不敢再逃了,也無力在逃了。
現在的她隻有守著那些記憶,挨著日子。忍受著千絲萬縷的想念,忍受著那樣遙遠的距離,忍受著這樣尷尬的身份。
秋葉打著旋飄落而下,小道上走來一身鵝黃長裙的女子,她挽著婦人的發髻,麵如芙蓉嬌豔嫵媚。看見飛橋上立著的紅衣女子,站著一動不動。水麵上映著她的身形,隨著水波晃蕩著,很是飄渺。
她淺笑著走上前,喚道:“昭佩妹妹,在這裏做什麼?”
昭佩沉靜在無限的感懷中,猛地被她一嚇,把眼眶中盈盈欲墜的淚珠給抖下來了。轉身之際匆匆拭去,看著她笑了起來:“嫂嫂。”
這鵝黃女子正是杜月容。
杜月容笑著應聲,頗有些擔憂的問她:“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昭佩搖頭,牽強一笑:“沒什麼,一直被宮裏來的那個老宮女說教著,快被折騰瘋了。”在嫁入皇家之前,都會有年紀大經驗豐富的宮女專門為這些少女講解禮儀規矩,當然還有如何行夫妻之禮。
杜月容聞言掩袖說著:“妹妹若是現在都嫌煩了,以後嫁進去可是有的受了。”
昭佩撇著嘴:“是那老和尚逼著我嫁的,我又不是真心想嫁過去。我……”話未說完,就被杜月容捂住了嘴巴:“哎喲,好妹妹。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什麼老……真是,要是被人聽見可不好。以後不能再說了,知道嗎?”
昭佩看她那緊張的樣子,有些好笑:“我知道的,嫂嫂。在自己家裏怕什麼?又不是在外麵。”
杜月容嗔怪地盯著她,似想說什麼卻還是閉上了嘴,過了許久帶著怨怪地歎息:“真是傻妹妹。”
昭佩苦澀一笑,複轉頭望著水上浮萍,喃喃著:“這秋日真是一日比一日的淒涼了。”
她的神色帶著秋日的悲廖,隱沒著憂傷和失落。杜月容看著,心弦微蕩,想了很久才出口說道:“妹妹可曾聽過這樣一段話:‘參禪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參禪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參禪後,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其實景物沒變,隻是心境變了。”見昭佩轉身看她,又笑道:“昭佩,不要一直憂心著,放寬心。你看這秋日也是格外的清爽的。”
昭佩喃喃著:“我參禪,參不透自己的心也參不透別人的心,參不透這命運劫數參不透這悲歡離合。”
杜月容原本是想勸她,見她這樣越來越憂傷,倒是手足無措起來,上前一小步撫上她削瘦的肩膀正想說什麼,身後有人輕歎聲:“容兒,我來吧。”
杜月容轉身,見昭傑麵色難看的站在身後,微微一愣,也不再說什麼點頭轉身便走了。
昭傑的目光轉向在倚著橋欄坐下的昭佩,收斂了表情幾步上前:“把人家李姑姑扔在珠玉閣裏自己溜到這裏來了?”
昭佩垂著頭:“那個老女人都在教些什麼下流東西,我才不要聽。”昭傑聽了想笑卻又笑不出,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看她穿的這樣單薄,不隻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什麼在那裏瑟瑟發抖。
“佩佩,天冷了。你要自己記得加衣服,以後…….嫁人了,我們不會總在你身邊。”
昭佩淡淡說著:“冷死最好,我才不要嫁。”
昭傑一聽眉頭就攏起來了:“什麼冷死不冷死的,真是渾話。你這是怎麼了,狩獵回來之後就成了這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樣子,真是看得人鬧心。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以為你已經想通了,原來還是在任性!”昭傑動了氣,聲音有些高。
昭佩抬頭瞪著他,恨恨叫道:“哥哥你什麼都不知道!”
昭傑看著她充滿著淚水的眸子,心裏一愣,聲音放緩了些,說道:“那你告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