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寒霜漸冷,昭佩鑽進暖和的被褥裏抱著貞兒睡覺。貞兒在她懷裏蹭了蹭,口水嘩啦啦就留下來。昭佩也不理會,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著閉上眼睛。
腰際環上一隻手,她閉著眼睛不說話。過了半晌,聽他帶著幾絲戲謔:“佩佩,忽然發現你豐腴了不少。”
昭佩聽完旋即回身怒瞪他:“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被戳到了痛處,白天攬鏡自照竟發現自己的臉型不知不覺圓了不少。又取了半年前的衣裳在身上比劃比劃,卻發現已經穿不下,隻能無奈地讓水娘去置辦新衣裳了。本就鬱結在心,此刻聽他如此說,又是羞又是惱。
屋裏很暗,隻有蕭繹的眼眸閃爍著笑意。他見她是真的惱了,臉上紅暈一片。才笑著拍著她的肩膀:“這樣挺好的。”
昭佩“哼”了聲重新背對著他躺下,不打算再談論這個話題,緘默了一陣忽然問道:“七符,你…….有沒有因為是個女兒而不開心?”他微微訝異,隨即摸到她的腦門重重一彈:“在說什麼渾話呢?我很開心,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子。我都很開心。如果是女兒,我會讓她享有這世上無限的寵愛。如果是兒子,我會給他至高的權力。”
聽到末句,昭佩身子一抖。至高的權力?什麼是至高的權力?蕭繹感覺到她的輕顫,以為她是冷了便將她往懷裏輕攬。
“那還是女兒好。”昭佩輕聲叨咕了句。
蕭繹淺笑,似乎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我會給貞兒最好的一切,等她長大了…….”他話未說完,昭佩就搶著說了:“我隻想讓貞兒依著自己的性子活著,快意活著。如果她想遊走江湖,或是隱居山林,隻要她願意我們都不要阻攔好嗎?”
蕭繹皺眉,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的背影。她的話極為認真懇切,讓他無端心裏一酸。難道,她覺得這一生她被束縛了嗎?她覺得自己不夠快意嗎?就算,就算有了貞兒,她還不能完全將心留在這裏嗎?
昭佩良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怕他不願意,馬上說道:“你可是欠著我一個賭約的!不要食言啊!”
“嗯,就依你。”悶悶地回答。
昭佩笑了起來,懷裏的貞兒卻“哇哇”大哭起來。昭佩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摸她的身子,隨即奇怪了:沒有濕啊?
蕭繹撐起身問道:“怎麼了?”
昭佩結結巴巴回答:“不知道……會不會餓了?”
他披上衣服下了榻去掌燈,回聲看昭佩把她抱在懷裏,生澀地拍打著。“讓水娘把她帶到乳娘那兒吧。”
昭佩沒法子,隻好點頭揚聲喚了水娘來。水娘馬上就把貞兒抱走了,那哭聲漸漸遠去了,在夜裏慢慢消散開來。可昭佩還沒有回過神,兀自悵然起來。
他上了榻,那冷霜覆在他的衣袍上鑽進了被褥裏。蕭繹盡量離她遠遠地,見她一副呆愣的模樣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為什麼貞兒哭的那麼傷心?一個孩子還什麼都不知道竟然就有這麼傷心的哭聲,難道每一個來到這個世上都背著淒傷嗎?”
“又再說什麼渾話了?”蕭繹身子暖了些,伸手擁她入懷。想了陣笑道:“貞兒是在哭一個人寂寞,她想有弟弟妹妹陪著她。”
昭佩一愣,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生一個孩子胖一圈,若是貞兒不寂寞了,估計自己也就走不動路了。可是她卻想到了什麼忽然垂下眼眸緘默了。
直到蕭繹以為她又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的時候,卻聽她滿腹心事地問他:“七符,我想問你件事…….如果,不是如果…….你會納妾嗎?”
此話一畢,環在她腰際的手微微一僵,身後的蕭繹沉默了良久沒有聲息。她心頭一沉,不由得催促道:“怎麼不說話?”她冥冥之中期盼著他可以說,不會。雖然這有些不現實,畢竟他的兄弟,沒有幾個不是妻妾成群倚香環玉的。
沉寂了許久,久到昭佩已經失了耐心等他的回答,蕭繹卻淡淡吐出幾個字:“你放心吧……”
梆聲搗碎了迷離的夜,混雜在他的言語中蒙上了曾不明的情愫。她沒有聽懂,也不願再去探究。隻是在陷入夢境的前一刻甩開了他的手,隱隱覺得自己今後的日子不會太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