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淒厲的一聲悲鳴中,她聽見了孩子響亮的哭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悲戚。
昭佩沒有力氣去問是男孩兒女孩兒就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記憶如同利劍割破她的喉嚨,珍貴淩厲。記憶的碎片,飄逝的年華,那一幕幕掠過她的眼前。
記得初遇他時的火樹銀花漫天煙火,她掀開他的麵具看見的是那樣一雙無法描摹的眸子。他淡然笑著:“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記得一望無際山巒起伏的花海,她邀他一同奏《西洲曲》,琴瑟和鳴,那樣的天籟繞梁三日久久不散。
記得在那柔和的燭光下,他的臉龐愈發的柔和。然和他卻說出了讓她渾身冰涼的話:“六弟喜歡你。”
記得瓢潑的大雨,身受重傷的她氣息微弱冷作一團。那時的他,沒有猶疑沒有顧及,他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決絕。那樣沉醉的輕吻,那樣飽含情愫的指尖,那樣無奈隱忍的淚。燃了她的心,化為一團幸福的灰燼。
記得漫天的雪色,亭台樓閣在厚厚的積雪下沉默了。她走在湖麵上,笑著說如履薄冰,而他卻說已經習慣了。一貫的笑意裏,是來不及掩飾的輕愁。
記得在同泰寺的夜晚,他在月華之下說道:“你要幸福。”夜沉如水,卻不比他眸子裏的清亮憂傷。
記得他放飛了天燈,站在長廊的盡頭對著深邃的蒼穹思忖著,驀地回首泄露了心底最深的寂寥。他說,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他說若是哪一天有人也記得這樣祭奠他該多好。
原來,那時的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思。
他一個人行走在孤寒的刀刃上,身上背負著的是常人無法想象的重擔。他說,容他自私一回。離開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嗎?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值得他眷戀的嗎?或者說,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得上自由。
昭佩忽然想笑,從一開始她就應當明白,蕭統,從不屬於她,也不曾屬於過任何人。他隻屬於他自己。
他終究還是自私的,徹徹底底的自私。
那個擁有著一雙月華一般眸子的儒雅男子,那個脫俗超然衣袂翩翩的男子,那個眉宇間總是落寞憂傷的男子,那個才華橫溢的男子,那個她深深愛著的男子。從今以後,永遠停留在了她的記憶裏。
往昔的一切已化入西風,生死之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她站在這頭,遙遙觀望彼岸身形模糊的他。除了恨,再沒有其他。可是那愛與恨又有何分別,事物的本質都是將他刻在心裏,永遠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