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若是閑了下來也會來書庫隨意翻上一陣子的書。隻是他的動作很輕,甚至昭佩根本就不知他曾來過。隻是因為,蕭繹深知,隻要他一出現,昭佩定是要走的。不如索性就不讓她知道,如此一個在書架的最前頭,一個在書架的最後頭,一起安安靜靜地讀著書,也算是安謐祥和的。
他可以聽見她因為書中事物的感歎和議論,還有熟睡時均勻的呼吸。
就好像兩個人離得很近。蕭繹恍然間又有這樣的錯覺,他有一種衝動想去看看她是否還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安安靜靜地讀書。這個念頭馬上被自己嘲諷下去了。
心裏憋悶,叫人端上一小壇酒來,就倚在羅漢榻上獨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漫無目的,空洞無物。喉中腥甜伴有辛辣,惹得整個人都灼燒了起來。可氣的是,總是想起一個人來,怎麼也趕不走。該死……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就聽見喬宇焦慮地叫喚:“陛下,陛下,您在裏麵嗎?”
蕭繹悶悶揚聲:“進來。”
喬宇推門而入就已經聞見了酒氣,愣了愣後連忙上前說道:“陛下,您的身子還沒有好,怎麼可以喝酒呢?”
蕭繹也不理會,瞧見他身上還未化完的雪,半闔著眸子念叨:“出了什麼事?”
“剛剛接到前線的線報,說魏軍已經南下了,正浩浩蕩蕩往江陵來!陛下,我們必須迎戰了!”喬宇咬牙切齒道,“那個宇文泰,真是個狡詐小人。陛下,隻有除了他大梁才安穩。”
蕭繹卻似嘲非嘲說道:“那隻老狐狸……一定很失望吧。看來朕的反應讓他很意外。嗬嗬……”他笑著又飲了一杯,抬眸看了眼焦慮的喬宇,卻問了其他的事情:“現在貞兒他們在哪裏?”
喬宇微愣,還是答道:“暫且住在賀徽的府中。”
他點頭,又道:“你馬上去一趟,將他們護送出城,還有……帶上她。”蕭繹艱澀補充了一句,過了良久才抬起眸來靜靜望著一臉詫異的喬宇,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給了他,“把這個交給貞兒,之後你們就走吧。你不用回來了。”
喬宇聽完最後一句,“嗵”的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叩頭道:“陛下!您……”震驚之餘,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朕的命令,你敢抗旨?”蕭繹冷光一掃,怒意淩然。喬宇忍住潸潸落下的淚,不敢看蕭繹此刻的神情,隻是重重叩了三個響頭而後再不說一句話奪門而出。
蕭繹見他踉蹌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混沌中,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