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可以用一生的時間來感化晨兒,對於晨兒,她總會有著難以想象的耐心去等待著晨兒的接納,但對****,她算是徹底的心灰意冷了。

踏馬北疆,抬頭處,茫茫雪海,連綿風霜盡在眼前,遙遙的,一個小小的人兒站在前方的候雪亭上跺足翹首,抬臂揮揚,雲芳菲緩緩地拉開了一個笑容,夾緊了馬腹,揚聲高唱。

晨兒,她的晨兒終於來迎接她了!

“娘……娘……”稚嫩的童音散發出濃濃的喜悅之聲,叫的雲芳菲心底軟綿綿的,如同發了酵的麵湯,咕嘟嘟冒出了一朵朵幸福的泡泡,一個縱身,她躍下了馬背,跳向了晨兒的方向,伸手一撈那麼綿軟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轉著,緩緩下落,吧唧一口,一個濕熱的吻深深地印在了晨兒那粉嫩的臉頰上,惹得小家夥別扭的蹭了蹭,卻又害怕她誤會,忙不迭的拿起桌上一杯剛沏的熱茶,胖乎乎的小手略帶顫抖的捧了起來,親手遞到雲芳菲的麵前,甜甜的童音猶豫的響起,一雙晶亮的大眼裏滿是愧疚,“娘,從前是晨兒不懂事,晨兒給你賠不是了,娘喝了這杯茶,就當原諒晨兒的無知吧?”

夠了,夠了!

人活一世,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冒著千裏飛雪而來喝上愛兒親奉的一口香茗呢?

雲芳菲寵溺不夠的摸了摸晨兒的頭顱,接過茶盞,一口飲下,複又抱起了晨兒,親不夠的接連又印上了幾個狼吻,“晨兒,我的乖晨兒,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又怎會真的生你氣呢?娘恨不得……”

話未說完,雲芳菲腹中一陣尖銳劇痛,手臂一鬆,晨兒那小而沉重的身子順著她的身體滑落至地,她緊緊的收緊胳膊,舍不得鬆開半分,但旋即喉頭一陣腥甜,她悶哼一聲,彎下了腰,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那個急於離開的孩童,心頭一陣冰涼。

晨兒……

她懷胎十月,辛苦產下的愛子,竟然……

一絲淺淺的血線順著她的唇角往外滲了出來,在那張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龐上顯得愈發清晰,雲芳菲勉強抬起了一條手臂,逝去了唇角的殷紅,緊閉著唇,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容蒼涼而沉痛,手卻漸漸鬆開了懷中的稚子,掩住了唇,看著越退越後的小小身影,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晨兒,別怕,娘不會怪你……”

“不,不,我不是要害你……”晨兒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雙眼驚懼的看著那一絲又一絲的鮮血順著雲芳菲的手縫中冒了出來,那小身子不停地後退著,直至候雪亭的邊沿處猶自未覺。

“不,晨兒,別動!”雲芳菲大驚,慌忙提氣飛身上前,曲臂一推,晨兒迎麵跌在地上,而她卻直直的摔下了高高的亭台,噗的一口豔紅吐出,那觸目心驚的猩紅蕩在翻卷如雲的白袍之上,和著那漫天飛舞的白雪,猶如一幅冬雪紅梅圖,悲壯蒼涼,淒美之極。

“娘……”孩童的聲音撕心肺裂。

“媚兒……”遠方男子的聲音催心斷腸。

孩童呆滯當場,幼稚的臉龐上充斥著各種神情,有震驚有不信,聽得遠處男子那撕心肺裂的聲音,他機械的抬起了頭,看著爹爹臉上的焦急惶恐,第一次嚐到了什麼是害怕,什麼是悔恨。

雲芳菲剛至北疆,便身遭暗算,北疆王大驚大怒,派人全力追查真凶,雖然毒酒是晨兒所敬,但沒有人會相信這麼小的一個孩童會毒殺親娘。

事情很好調查,很快的,晨兒的貼身侍女蘭兒被抓進了大牢,打算在雲芳菲清醒之時問斬。

那個蘭兒自幼就在北疆皇宮做宮女,年幼時一直陪伴在南宮絕母親身邊,忠心耿耿,和南宮絕算起來也頗有點青梅竹馬之誼,她大南宮絕三歲,在他小時候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從不因為南宮絕母子地位卑微而生異心,在南宮絕六歲死了母親後,更是和南宮絕相依為命,伴著他嚐遍了宮中無權無勢的所有冷暖,這一伴就是六年,兩人之間的情分自然不是別人能夠比擬的。

在南宮絕十二歲時,因深惡宮中的黑暗血腥,想帶著蘭兒離開皇宮,卻被人告發二人私奔,皇上聞言大怒,當即要處死蘭兒,更要狠狠處罰南宮絕,南宮絕帶著對蘭兒的愧疚逃出了北疆皇宮,蘭兒命大,遇到了被囚於皇宮中的邪醫,死裏逃生,從此換了個身份跟在了邪醫的身邊。

多年後,南宮絕成為邪門門主之後,被皇帝召回北疆,重新做回了風光無限的皇子,無意中和蘭兒相遇,就將她視作了最信任的親人,而蘭兒私下裏對他其實是早已情根深種,見南宮絕帶回一個孩子,自然用心嗬護照顧,隻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讓他從心裏接納自己,隻是在知道了他心中另有其人時,她便把心思動在了晨兒身上,加倍的對晨兒好,這幾年南宮絕雖然很疼晨兒,但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尋找雲芳菲,很少陪伴在晨兒身旁,是以晨兒對蘭兒的感情特別的深,並且受蘭兒的影響對親娘的概念很模糊,甚至是仇恨厭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