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腦海中剛閃過此念,孟含儒就大笑著說了同樣的話,氣得雲芳菲長劍疾點,在他身上連刺穿了幾個洞,傷口並不大,但殷紅的血一點點的從裏麵又急又快的流了出來,看得我一陣眼暈。
雖說孟含儒叛國謀反,罪無可恕,但這似乎不該由她來做。
她可以殺任何一個人,可弑父這個罪名不該落在她的頭上,那也太不值了。
即便她可以不在乎,但我又怎會不替她在乎呢?
她這一輩子已經夠苦了,我不能讓她再背負著這個陰影活下去,將來像我曾經的那般,夜夜噩夢。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孟含儒並不害怕,反而要雲芳菲殺了他,還求雲芳菲,說他死了之後,要她把他和雲香香合葬在一起。
他真的有那麼癡情嗎?如果有,當年又何至於讓雲香香吃盡苦頭?
可如果他不癡情,為何非要和雲香香合葬?
也許他以為他這樣說,雲芳菲就會看在父女一場,看在雲香香麵上,替他向皇上求情,饒他一命嗎?
我心裏這樣想著,果然雲芳菲也這樣問了,孟含儒卻跌坐在地上,回憶起了往事,那些往事我幾乎都知道,無非就是他窮困潦倒之際雲香香對他一見鍾情,不惜付出所有積蓄讓他複習功課,當時她本剛已經替自己贖身,但為了他能夠進京趕考,甚至再次投身青樓賣笑為他湊得足夠的盤纏,以及後來他終於不負香香厚望,在京城取得一名八品京官的職位,為雲香香贖身,風光迎娶進門,兩人也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但樂極生悲,後來他中了別人的暗算,被打入大牢,薑婉華看中了他,執意要父親救他,薑家於是派人和他商議,隻要他同意休了雲香香,迎娶薑婉華,那麼薑家就會光撒錢財為他奔走,爭取官複原職,他本不想同意的,但又想到如果不答應,那麼他將在牢獄中度過大半餘生,雲香香獨自一個人在外麵的日子怕也不好過,若是在遇到壞人怎麼辦?
想到了這裏,他才勉強答應下來,薑家沒有食言,散了許多銀兩,終於將他撈了出來,也讓他官複原職,他不得已隻好信守承諾,迎娶薑婉華進了門,起初是雲香香和薑婉華是不分正妻妾室的,但隨著薑家為他上下打點,花了很多銀兩,終於讓他的官職又升了一級,他才在薑家的逼迫下將雲香香貶為了妾……
這麼一大段如泣如訴的淒美故事,隻聽得雲芳菲如癡如醉,卻也是越聽對他就越是氣憤。
終於,孟含儒說到了重點,那就是先皇曾經醉後玷汙了雲香香,而他畏懼皇權,隻得在門外替先皇守門,最後忍氣吞聲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先皇事後懊悔,想抹去這人生中的汙點,但孟含儒及時察覺,就在奏章裏寫出一些相應的話語威脅,說他夢到自己不幸先故,有故友替他不平等等,先皇羞怒參半,但猶豫再三終究是放他一命,但從此將他閑置起來,並不重用。
那時他才發覺到,隻要雲香香一死,先皇可能就會放他一命,但過去的情意讓他不舍得要了雲香香的性命,所以就一直拖著,但沒有想到雲香香竟然會因此有孕,生下一女孟芳芳。
他可以不介意雲香香被玷辱一事,因為那事他也有責任,怪他引狼入室,無力保護,但他無法容忍雲香香為別的男人生女,即便那個別的男人是先皇,他也無法容忍,有心想趁著孩子小,隨便造個意外而亡,但考慮良久,終於容下了孟芳芳,以此為證據,免得將來皇帝再想翻臉時做護身符。
所以那幾年,他任由著正妻和嫣然隨意打罵芳芳而無動於衷。
直到雲香香裝柱而亡,先皇才大鬆了口氣,以為人死如燈滅,活著時候所做的事死後都煙消雲散了,原本他就有些欣賞孟含儒的才華,如今心中釋懷之後,便重新重用起來,所以孟含儒的官職越升越高。
先皇心中對孟含儒的芥蒂算是釋懷了,但孟含儒心中的辱妻之恨卻並未就此消散,多少次他恨著自己為何不是武林高手,不能手持一把長劍快意恩仇,替自己報得這等奇恥大辱,多少次他夢想著自己終於爬上了高位,一步步瓦解先皇手中的朝權,親手摧毀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