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來水榭(1 / 2)

四月初八,定南王壽辰,在洛陽城‘晴園’的牡丹亭宴客。洛陽牡丹最是一絕,今年恰巧又趕到那株從西域移回的“金鱗牡丹”第一次開花,定南王素愛牡丹,於是邀請當朝權貴和富商大賈,共賞牡丹盛景。與此同時,定南王更是邀請了當今江湖中執牛耳的門派,弈劍聽雨閣的掌門柳宜風。

柳家自二百年前創立弈劍聽雨閣後,傳到柳宜風這裏已是第四代,弈劍聽雨閣未見衰敗,反而愈加鼎盛。柳宜風五十有三,正當壯年,膝下兒子,皆已成器。十數年來,武林正道皆以弈劍聽雨閣為尊,風頭之盛,連少林武當也無法望其項背。

定南王宗英棠是當朝天子的親叔叔,十年前睿王宗英傑起兵造反,當時還是靖王的宗英棠率兵勤王平叛,誅殺睿王宗英傑及其部下數千人,一戰成名,立下赫赫戰功,先帝親封他為定南王,賜洛陽為封地,子孫後代世代蒙蔭。

三年前,先帝駕崩,當今天子尚幼,拜定南王為皇叔首輔,協助幼帝處理政務。可以說,定南王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正因為如此,今日壽筵規模之大,可以與國宴相媲美。因此,受邀參加壽宴的人都是極有身份地位之人,而“晴園”牡丹亭更是雕欄畫柱,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之能事。

日幕將落,牡丹亭四處掛起了琉璃宮燈,童仆美婢手捧美酒瓊漿,珍饈佳肴,往來於朔棟銀樓之間。長廊環回,亭台林立,八孔白玉橋下碧波渺渺。天邊晚霞初歇,微風徐徐,自有一份仙境之美。

牡丹亭中,十二舞姬水袖翩翩,細看之下,竟都是膚如凝脂的異族女子。白衣琴師十指翻飛,仙樂繞耳,縈縈纏纏。牡丹亭外牡丹盛開,入眼皆是滿目的紅。雍容華貴,勝卻人間萬種風情。幾十張銀幾小案,鮮蔬瓊果,禦釀金盞,每張案前都有一名彩衣少女執壺跪坐,眼波盈盈,顧盼生姿。

客人差不多到齊了,一時間一片錦繡珠光。正中的主位尚且空著,客人們也不甚急,大都觀賞著亭中舞姬的胡旋舞,少數幾個已經和岸邊的嬌俏少女調笑起來。

柳霄把玩著手中精致的酒盞,也不作聲。身邊的美姬替他添酒時。忍不住偷偷看看了他幾眼。柳霄發覺後笑著將酒一飲而盡,遞過酒盞,那少女一怔,臉登時羞成了淡淡的粉紅色,更是別有一番風情。柳霄笑起來,惹得那少女又是一陣害羞。

微風吹來,暈開了一汪池水。席間的喧鬧聲突然靜了下來。柳霄抬起頭,隻見從白玉橋那邊緩緩走來八名執燈少女,羅裙粉黛,俱是一等一的佳人。八名少女之後,又是四名清秀少年。看那摸樣穿著,竟是生得一般無二。四名少年手中各自端著一個托盤。上麵覆著明黃色絲綢,看不到托盤裏放著的東西。四名少年之後,是兩名清雋的男子。左側的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身上配一把銀色長劍。他生得並不是極英俊,卻給人一種陽光般和煦的感覺,眉目間都染著淡淡的笑意,嘴角牽起的弧度也是明媚的難以形容,似乎連風也要被融進他溫暖的笑裏。而右邊的男子卻是一身黑衣,半張臉覆在一張玄鐵的鏤空麵具裏,隻能看見冷厲的眼神和緊抿的嘴唇。他手裏握著一柄通體漆黑的刀,那形狀,像極了人的臂骨,遠遠看去,點點寒光衝煞的月亮都失去了顏色。他露在麵具外的皮膚在刀光中慘白的嚇人,周圍的空氣隨著他的到來似乎要凝固了一般。

柳霄臉上的笑意更濃,他的目光似是不經意間從那黑衣人身上滑過,便又不著痕跡地落在了身邊少女的身上。

眾人尚未從那兩個男人帶來的古怪氣場中回過神來,便見橋頭出現一人。

那人身高八尺,強健挺拔,頭戴明黃麒麟金絲冠,身穿玄色流光織錦袍,腰戴青玉六爪蛟龍帶,腳踏騰雪琉璃八寶靴,高大威武,正是今日宴會的主角,定南王——宗英棠。

滿座賓客立時起身,那恭敬畏懼的模樣仿佛來的人是當朝天子一般。柳霄心裏隻覺得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還是站了起來。起身時,還不忘掃一眼身旁執酒的美人,引得那少女麵色又是一紅。

定南王踱過白玉橋,行至主位,那一黑一白兩個人站在他的左右兩側,先前的八名少女已經在白玉橋那裏站定,四個少年則手持托盤侍立在定南王身旁。

定南王朗聲一笑,大手一揮,對眾人說道:“今日本王壽辰,各位既是貴客,自要盡興才是。一切隻當朋友相聚便是,無需拘謹。”說罷,便徑自坐在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