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修心,雖然他的心與道人崩玉心並不相同,然而道途上卻擁有非凡的相似,仿佛自己本就坐在一方風雨不移的道台命井下,命井上是無限穹空,命井中擁有一顆不滅塵心。
又或者,這些不過隻是自己一時臆想而已?
對於餘烈雪和竺茉來說,鬼醫從來就沒有刻意授業,道在每個人的腳底,每個人的道相似而不同,通了便是通了。
餘烈雪浮手一撥,周遭塵味跌宕,莫名之中他似乎能夠感應到空靈中飄蕩的神元之精。
虛象中的激鬥愈演愈烈,而在餘烈雪的魂海中卻是另一番風景。那些流布空際的霞光劍影像無數道藏經條裏的文字衝擊他的心魂。
憶起流莊上那二百餘條無辜的生命餘烈雪的心是痛楚的,他本欲去逆自己,逆別人的命,可現實殘酷得僅能允許他獨自傷懷,麵對夙命的排布無能為力。
“老師,這是何解?”
此刻,在國院幽宮深處一座浮峰立著兩人,這兩人各個道貌神風,法袍飛舞,天穹下的寒雲不能近身,仿佛兩人身前百丈皆擁有無名氣阻。
“有意思!”那被喚作老師的存在,微微理了理唇際的胡須。
“忘川幽道一路坎坷,渡在自渡。有人坐井難窺環宇,與空觀天無異,但也有不凡造化;有人命井順勢,自觀自進同樣無雙人頂。此子從來不識道業,怎會弄出這樣的動靜?”老師身後站的自然是弟子,那名弟子英氣逼人,氣宇卓絕。
“他又還沒醒魂,當年你不及舞象,你上了幾樓?”
“老師,弟子不才僅是上了區區二十一層。”
“嗯,來年,這二十一層怕是要被不及舞象的人踏爛。你可知前夜登塔那人是誰?”
“長方家的小子。”
“嗯,那小子很像當年的你。”
“老師說的?難道此番弄出的動靜也是長方家小子?”
“是與不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快要發生了…”那老師模樣的人一說完,縱身一躍,隱沒在了白晝中。
“噢?是嗎?”空留塔顛的人暗自捏了捏手心,隨即跟著消失。
忘川道人與天命道人打得難舍難分,而歲跡就好似兩人的見證。兩人交戰的空靈,到處都是色彩斑斕的神芒。
餘烈雪這一冥想就如無數道修苦行裏的頓悟,那些飽含道與理的光影竟是以他的魂海為心向著四麵八方迸濺,原本昏黑的魂海世界一片光明,那些光又宛如無數槍跡刀印不斷地劃擊他的心魂。
心魂是道人的本我世界,崩玉奇心是道修的力量根源。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餘烈雪的周身竟是凝起神元光暈,他並非道體身修卻好像忘川許久,他坐立在自己的命井之心,吮吸著天地間因心而聚的力量。他微閉的雙唇好似壓製不住神元的增長,喉嚨深處絲絲低吟。
書館外迎來了今日的第一批客人,她隻身影單一席美豔的碧袍。今日的荷花心情不錯,原本打算前來書館尋幾本理脈通經的典籍好生研究可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拒之門外。
此刻的書館通身金碧輝煌,時不時搖晃震動,從書館大門的位置向內看去,雖看不出端倪,可偶爾卻能隱見幾縷彩芒清火,有時候安靜得不動如山,卻突然激濺流光電火。
不知何時,書館外彙聚了越來越多的人,這片書町重地本就肅靜,就如同南人表麵的冰冷內底的堅韌火熱,而如今卻是弄不出不亞於前日破曉前神塔前的風景。
整個書館外牆都包裹在墨色浮幻的光暈裏,書館外的花園,百花搖曳滲出異香,偌大的國院城西,卑小的北閣書館就宛若顛沛風雨凶濤裏的孤舟,隨時可能被掀翻。從虛象到餘烈雪,甚至於他那脆弱的身軀,短短時間裏,神霞締結的異彩就好像無數蛛絲與他交織,那些環繞在他身畔的神元閃現幽光。
從書館內至整個書町,甚至於不大不小的北閣,幾息幾刻間,無數的金輝霧塵迎風招展,大地都仿若因勢開裂,就連同處北閣的院禁前門,那塊聽風石也是磬聲徐徐。
道人醒魂多是隻要見了道綱自然受洗,天地之靈改變、開化身藏,錘鑄心髒。
他未見道綱身骨竟莫名其妙地發生了變化,直到現在他才懷疑莫老給自己的是否就是專屬於國院的道綱。
人有百門說的是天命門,天命門是血與骨的節點,心與魂的支撐。
七百餘天命門分別浸淌在人體十六路經絡循環當中,錯落交織。項之頂、心之田,自古就是道修的兩大身骨主基。
他的身骨一時之間地月靈轉,蒼河鬥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