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漫漫求仕之路(1 / 1)

在封建時代,知識分子的唯一出路就是讀書考科舉,入仕做官。在唐宋八大家中,除蘇洵是沒中進士、由朝廷直接給官外,其他七位均為進士出身。中進士的年齡分別為:韓愈二十五歲,柳宗元二十歲,歐陽修和王安石二十三歲,蘇軾二十一歲,蘇轍十九歲,而曾鞏則是三十九歲。那麼,曾鞏何以幾近不惑之年才考中進士呢?原因有二:一是生計之累,二是命運不濟。說他命運不濟,是他分別於二十四歲,三十五歲時兩次進士考試,都因不對主考官的口味而名落孫山。曾鞏雖是“千裏馬”,但不遇伯樂,也隻好“駢死於槽櫪”之間。這裏我們主要說說他的生計之累。

曾鞏八歲時生母去世。十八歲時,在外做官的父親因得罪上司而被罷官家居,前後賦閑十二年。曾鞏有一個九十歲的祖母,六十多歲的多病父親,一個無力支撐家庭的哥哥,另有四個弟弟和九個妹妹。一家的生活重擔全落在曾鞏的肩上。養老,供弟弟們讀書,還要操持九個妹妹的婚事,他的日子實在艱難。在生存與仕途的矛盾中,他理智地選擇了生存——養家。曾鞏三十二歲才結婚,這在當時絕對是晚婚了。生活的重壓,使他失去了很多好機會。他在給歐陽修的信中就陳述過自己的苦衷:“祖母日愈老,細(小)弟妹多,無以資衣食,恐不能就其學,況欲行其他耶?”生計問題都難以解決,實在無暇顧及其他。

後來他父親得到朝廷的詔書,他就陪者父親到了京城,但不久他父親便突然去世。舉目無親的曾鞏根本無力埋葬他的父親。他向已退休的宰相杜衍求援,杜衍慷慨解囊,出資安葬他的父親,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在感謝杜衍的《謝杜相公書》中如實講述了他當時的處境:“以孤獨之身,抱不測之疾,煢煢(qióngqióng,孤單,無依靠)路隅,無攀援之親,一見之舊,以為之托,又無至行,上之可以感人利勢,下之可以動俗。”自己既無親戚,又無動人之言行可以讓當權者相助,也不可能讓普通百姓來幫助,著實狼狽。

安葬了父親,曾鞏回到家鄉,生活完全陷入絕境。幸得當地知州出資幫他買了田地,才使他絕處逢生。

曾鞏在生活和科場上都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但他始終不怨天尤人,不抱怨命運不公,一向嚴於責己。如他二十四歲時考進士落第,這對他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他一不非議那些考中的舉子,二不埋怨主考官,而隻是表示:自己回去之後,“思廣其學而堅其守”,即是說,要增廣自己的學問,堅持自己的操守,以備再來考試。他的表現使歐陽修“初駭其文,又壯其誌”(《送曾鞏秀才序》)。歐陽修不但為其文章寫得好而驚訝,而且又覺得其壯誌可嘉。曾鞏落第回家後,一麵照顧家裏的生計,一麵努力學習,增進自己的學識。三十五歲那年,他再次向進士考試進軍,他和他的哥哥一齊參加考試,結果是雙雙名落孫山。懷著失落的心情回到家鄉,又遭鄉人的冷嘲熱諷。當地有人編了個歌謠:“三年一度舉場開,落殺曾家兩秀才。有似梁間雙燕子,一雙飛去一雙來。”這種尖刻的諷刺挖苦,曾鞏絲毫不為所動。他不但自己努力,而且教育自己的幾個弟弟也不要怠惰。他置流言蜚語於不顧,堅持自己的理想,堅持走自己的道路。從十八歲到三十九歲,整整二十一年的時間,曾鞏不懈努力,克服了生活上、科場失意和社會輿論的種種阻力,終於等到了他嶄露頭角的時刻:嘉祐二年(1057),歐陽修主持進士考試,曾鞏一舉高中,不但他考中了,而且他的一個親弟弟,一個堂弟,兩個妹夫也同榜考中了進士。

曾鞏三十九歲中進士,算是大器晚成;但他多年來已經文名大著,這次考中進士,也應該說是水到渠成。林希在《曾鞏墓誌》中寫道:“由慶曆至嘉祐初,公之聲名在天下二十餘年,雖窮閻絕徼(jiào,偏遠地區)之人,得其文手抄口誦,惟恐不及,謂公在朝廷久矣。而公方以鄉貢中進士第……”說明他雖然居於遠離京城的江西,又無功名,但文章已傳遍天下,許多人誤以為他已在朝廷做官多年了。

曆盡坎坷,曾鞏終於在不惑之年到來之前,結束了長達二十多年的求仕之路,開始了他艱難的仕途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