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蘇轍傳》之“論”曰:“轍與兄進退出處,無不相同,患難之中,友愛彌篤。無少怨尤,近古罕見。獨其齒爵皆優於兄……”此論說及蘇氏兄弟的人生遭際和友情,確為的論;說及蘇轍在齒(年齡)和爵(官位)方麵皆優於蘇軾,也是事實:蘇軾活了六十六歲,而蘇轍活了七十四歲;蘇軾最高官職是吏部尚書,屬部級幹部;而蘇轍官至門下侍郎,相當於副宰相,當然屬副總理級幹部。但我們要補充一點的是:蘇轍的家事卻遠沒有像其兄那樣盡人皆知。
先說夫人。其兄蘇軾一生正式娶王弗姐妹為妻。發妻王弗雖然早逝,但蘇軾的一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夢記》就讓她芳名遠揚;繼室王氏雖多不為人注意,但蘇轍的兩篇祭嫂文,也使她小有名氣;更不用說他的愛妾王朝雲,那更是和蘇軾的名字不可切割的;而蘇軾的妻妾又都死於蘇軾之前,她們都有蘇軾為之撰寫的碑誌、祭文及詩詞,使她們傳之不朽。至於東坡與官妓,和妓女往來的情事,更是曆來好事者之談資。這方麵,蘇軾的故事很多,幾乎成為人們一提到蘇軾就必談的內容之一。而蘇轍在這方麵隻能是“望兄興歎”了。他不但沒有任何風流韻事和緋聞,而且連其正妻史氏也默默無聞。這位曾經的副宰相夫人不但沒有拋頭露麵,而且連姓氏也鮮為人知。且她去世於蘇轍死後五年,即徽宗政和七年三月,無名人撰寫的紀念文字留下。所幸者有二:一是和蘇轍同葬於汝州郟城縣上端裏,做到了“死則同穴”;二是到了南宋高宗紹興中期,以其長子蘇遲官至大中大夫、工部侍郎、徽猷閣待製而被追封為楚國太夫人,得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永遠不可能知道的虛名。
再說子女。蘇軾和蘇轍雖都有三個兒子,但人們知道蘇軾兒子者多,知蘇轍兒子者寥寥。蘇軾有三子:蘇邁、蘇迨和蘇過。蘇邁雖隻做過縣尉和雄州防務推官等小官,但卻因他父親的一篇名作而廣為人知。蘇軾在其《石鍾山記》中寫道:“元豐七年六月丁醜,餘自齊安舟行適臨汝,而長子邁將赴饒之德興尉,送之至湖口,因得觀所謂石鍾山者。”原來這篇被譽為東坡第一記的名作是蘇軾因送蘇邁上任有緣得見石鍾山,並由蘇邁陪伴,父子月夜“乘小舟至絕壁下”,實地考察後寫出此文。人們讀東坡必讀此文,讀此文必知蘇邁。蘇迨和蘇過雖都隻做過承務郎等小官,但蘇過卻名聲遠揚。他不但陪伴他的老爹度過了英州、惠州和儋州這段極其困難的歲月,而且直到蘇軾病故、埋葬,均由蘇過料理。蘇過還是小有名氣的散文家,有《斜川集》二十卷傳世,時稱小東坡。後人提及眉山蘇氏,嚐有“文章四大家”之說,這與“三蘇”並提的即是蘇過。蘇轍也有三個兒子:蘇遲、蘇遁和蘇遜,除蘇遲於南宋高宗紹興年間官職較高外,蘇遁隻做過承議郎,蘇遜隻做過奉議郎,且默不為人知。但蘇轍所幸者有二:一是蘇轍有五個姑娘,可謂兒女雙全,蘇軾則無女兒;二是蘇轍的三個兒子一共給他生了九個孫子,可謂人丁興旺,這也是蘇軾所不及的。
蘇軾曆盡劫難後,很快就辭世了;蘇轍晚年政治上雖無作為,但平靜地度過了十多年讀書著書的歲月。人生在世,福禍壽夭多不由己,命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