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征突然找上門來,要請老胡吃頓飯。老胡疑惑地盯著劉征:“你……請我吃飯?”劉征點點頭,老胡嘿嘿一笑:“這倒怪了,你咋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了?”
劉征很是尷尬,不過他還是很誠懇地說:“胡老師你就別問了,我是真心請你,你是去還是不去?”
“去,咋不去,看你,不就吃頓飯麼,搞得這麼緊張。”老胡很快放鬆下來,在文學院,很少有人請他吃飯,老胡心裏真有些激動。
兩人到了餐廳,劉征說:“胡老師你想吃啥,盡管點。”老胡開玩笑道:“發財了,是不是陽光給了好處?”劉征說:“哪啊,我今兒個就是想花點錢。”老胡覺得奇怪,劉征跟他一樣,也是個窮光蛋,一向把錢袋子看得賊緊,怎麼突然間想花錢了?
“劉征,莫不是遇上啥事了吧?遇上了要想開,可不能拿錢出氣。”
“胡老師你別這麼想,沒啥事,真沒,我就是想請你吃頓飯。”
老胡心裏嘀咕著,劉征要麼有事求他,要麼,就是遇了不痛快。當作家的,能有幾個痛快,反正這輩子老胡就見過一個樂文。他順口點了幾個菜,都是家常菜,就算劉征想花,他還舍不得呢。
劉征沒說什麼,知道老胡是替他省錢,要了一瓶酒:“胡老師今天我們好好喝一場。”
喝了幾杯,劉征臉上染了酒色:“胡老師,你說我這步路是不是走錯了?”
“哪步?”
“就是硬著心兒想當作家,想搞文學。”
劉征說的是實話,就在他打算請老胡吃飯前,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馬才打來的,劉征一時記不起這個馬才是誰,後來一想,不正是當年坐他對麵喝著茶翻著報紙大談什麼個人奮鬥的那個馬怪物麼?他跟馬才完全是兩路人,卻又不完全是兩路人,兩人共同的毛病就是愛幻想,一個想名,一個想錢,一個追求理想,一個追求女人。總之,都是些跟現實不大吻合的東西。相比劉征,馬才可能更善於捕捉機會,他在那座叫白銀的小城就捕捉過不少機會,可惜都沒抓住,還好,工夫不負有心人,馬才最後抓住了愛情,聽說他跟一個叫水粒兒的女人私奔了。
馬才在電話裏並沒談水粒兒,而是跟他談起了股市,問劉征想不想炒股,如果想,他可以幫忙,保證劉征大賺一筆。劉征哭喪著臉:“我是想大賺一筆,狠狠地賺一筆,可我得有本錢啊,我現在窮得,就差賣褲子了。”
一聽窮,馬才那邊立馬變了口氣:“劉征,真沒想到,這些年你怎麼混的,是不是還在做夢當文學家啊。醒著點吧劉征,把你的夢留給兒子做,你想法子掙點錢好不,別一打電話就跟我裝乞丐。”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這個不期而至的電話徹底攪亂了劉征內心的平靜,他剛才那番話,就是在發這種感慨。
老胡咽下一杯酒,道:“劉征,你問我別的,或許我還能多少回答點,問這個,我也犯惑。老實說,到今天我還沒搞清呢,自己是不是也搞錯了?”
“胡老師,你說句實話,搞文學是不是特沒勁,特沒出息?”
“劉征,你跟我說實話,今天你怪怪的,到底出了啥事?”
吭半天,劉征頹喪地說:“啥也沒出,就是我跟麥主席吵了一架。”
是因那篇報告文學。劉征懷著滿腔激情,埋頭苦幹幾天,終於將報告文學提綱拉好,小心翼翼拿麥源麵前,想讓他看看這樣寫行不。沒想麥源隻望了一眼,就把提綱還給他。
“你就順著你的路子寫,這種東西,說穿了也就那麼回事。”麥源道。
劉征心裏很是不舒服,為擬這提綱,他幾乎翻遍了陽光提供的材料,還親自跑了幾個部門,跟管理層做了訪談。陽光的成長史令他激動,令他沸騰,他決心寫一部偉大的作品,忠實紀錄陽光人的奮鬥曆程,也為改革獻上一曲。沒想麥源竟用那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