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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雪的身子慢慢軟下去,腦袋近乎一片空白。這些事兒,這些事兒……最後,她咬著嘴唇,蒼白著臉說:“我清楚了,連你也相信他們,難怪……”

“難怪什麼,難道他們冤枉了你?自己不檢點,授人以柄,你要我怎麼做!知不知道為了保住你,我費了多大勁……”汪秘書長的聲音已近沙啞,這些話原本他是不打算跟司雪說的,永遠不說。紅河大橋事故調查,引出的事兒太多了,有些事不但於他,就是於眼下的省委,也棘手得無從著手。眼下這個處理結果,雖是帶了幾分滑稽,但就目前而言,確實是一個聰明而且可取的辦法。不在其中,不知其苦啊,有些事哪如司雪想得那般簡單,是非之間,有時候是很難確定界線的。算了,這些事,讓司雪以後慢慢去想吧,眼下關鍵的是,盡快將她自己的事了結清,樂文還在裏麵,能不能最終不受懲罰,還很難說。況且,樂文這根繩子上係的,不隻是一個司雪,還有吳世傑。到現在,吳世傑那邊的火還沒滅掉哩。

汪秘書長恨恨地歎了一聲,打開門,走了。

屋子裏留下幾乎崩潰的司雪一人。

很長時間,司雪都在想,自己跟周曉明,到底算不算情人?如果算,為什麼隻有那麼一次?如果不算,那一次又做何解釋?

那是她跟周曉明認識不久,坦率講,周曉明帶給她的感覺很不錯,這是一個跟樂文性格迥異的男人,豁達、坦率,有經曆,有挫折感,而且對世事的洞察深刻,往往能一語說到時事的痛處。司雪喜歡這樣的男人,他們不以自我為中心,卻又往往能把女人引到自己的觀點上。跟這樣的男人相處,不但能獲得一份安全感,重要的,他總能觸摸到你思想的空白,讓那些荒蕪的地方長出一團旺盛的東西。司雪跟周曉明接觸不久,就被這個男人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所吸引,興許她端政府這碗飯太久了,雖是安逸卻免不了索然,一旦看到自己為自己淘金而且淘得不錯的男人,她女人的那顆獵奇之心便有了。

是的,獵奇,一開始司雪堅信是這樣,她隻是覺得周曉明敢於冒險且善於冒險,冒險這個詞,對為政者是個大忌,對女人卻永遠是個誘惑,哪個女人喜歡一成不變將日子弄得跟死水一樣沒勁的男人呢?慢慢,這感覺變了,變得有點甜,有點酸,偶爾的,還帶那麼點依戀,那麼點妄想……說不清道不明,那段日子,司雪是迷茫的,卻又是幸福的。那段日子本該是她最痛苦最不堪忍受的日子,樂文跟鄉下女孩劉瑩的事剛剛被戳穿,這個一向隻知道在她心上撒鹽的男人,再一次在她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鹽,而且摻點辣椒麵。她本該生活在陰影中,失落在遺棄中,卻不知,另一隻手悄然打開窗戶,將春天的一片葉子投放在她心上,很快,那兒長出一團綠,旺盛,充滿生機,而且不可阻擋。

一個夏日陽光四射的正午,周曉明突然打進電話,問她去不去九寨溝?司雪本來對九寨溝是沒有激情的,那兒留下她不少傷感,樂文曾經帶她去過,不,不是樂文帶她去,是交通廳下屬一個部門組織春遊,不知怎麼又拉了一幫子作家和記者,司雪是中間趕去的,春遊組織者大約發現了什麼,電話裏再三懇求她能去一次,說權當給這次春遊添點彩。誰知去了才兩天,她跟樂文便鬧翻了。樂文跟下屬部門負責宣傳的一個小女孩打得火熱,而且大有惹出緋聞的可能,組織者眼看星星之火要燎原起來,才出此下招,將司雪緊急召去,心想這下樂文該收斂了吧。哪知樂文一點不在乎,照樣跟那女孩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其甜蜜狀讓任何人見了,都覺心上有虱子在咬。丈夫當著下屬麵公然挑釁妻子的權威,司雪怎能受得了?受不了卻又沒辦法,她越想阻止,樂文便越放肆,越想把事兒做得逼真,鬧到第四天,司雪敗下陣來,按當時的情形,隻能稱落荒而逃!

這事後來成為交通廳一個笑談,九寨溝自此便以灰暗無光的頹敗形象留在了司雪心裏。但那天,司雪很快就答應了周曉明,而且緊跟著問:“要去多長日子啊,時間長我可要請假的。”周曉明在電話那頭說:“時間由你定,反正這陣子我攬不到活,不如出去散散心。”

那次他們玩了十天,周曉明的表弟開車,這是一個很識眼色的年輕人,總能把事兒做到最好處。興許正是靠了這位表弟,司雪最終才跟周曉明睡在了一張床上,那是一個激情四射的夜晚,九寨溝火紅的山景裏,司雪將積壓了許久的欲望還有內心裏掙紮的東西一並兒釋放出來,釋放在比她年輕比她更敢作敢為的周曉明懷裏。周曉明最初有絲兒怕,有絲兒不敢接受,跟著,他便以更猛烈的方式點燃了司雪。那個夜晚對司雪是情不自禁的,她真是太需要,太渴望了。對周曉明,多多少少卻有點喜出望外,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第二天,兩個人卻突然清醒了,清醒得有點可怕,尤其司雪,幾乎做了一場惡夢,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會走出這一步。

好在,一切都停止在那個夜晚,後來的日子裏,兩人再也沒越雷池一步。仿佛,那一夜壓根就沒發生過。

司雪倒在沉沉的夜裏,汪秘書長的話如同一記悶棍,將她徹底打懵了。等她從亂麻一樣的思緒中走出來,將事情前前後後想個遍,才發現,自己真是幼稚,幼稚得可怕。是啊,憑什麼她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而且能得到提拔?憑什麼她的那些事兒被抖出來,卻又能壓掉?有個詞一直堵在她心裏,到最後也沒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