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東,山嶺越崎嶇,道路越難走。從赫圖阿拉前往額赫庫倫,直線距離兩百公裏,實際路程得翻倍。
褚英押著周青峰和阿巴亥日夜趕路,不是穿行在植被茂密的密林峽穀,就是趟過湍流險急的深溪大河。路途上鳥鳴獸吼,若是以現代旅遊的角度,這都是極其美麗奇異的風景。可若是一路上缺衣少食,難以休息,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阿巴亥身嬌體弱,沒個兩日就病倒。
褚英不會照顧人,抓阿巴亥也隻是為了解氣,如今見她病蔫蔫的,差點把這位建州大妃丟進河裏淹死。平日容光煥發,美豔無雙的阿巴亥受盡了苦頭,可她求生意識倒是非常強。雖然蓬頭垢麵,衣衫破爛,卻還是盡可能的討好褚英,不再有半分大妃的架子。
周青峰對此冷眼旁觀,沒有半點伸手幫忙的意思。他這一路倒是比阿巴亥強多了,不但咬牙堅持下來,反而在逆境中越變越強。缺乏後勤的長途行軍最是磨練意誌,也最是令人成長。僅僅兩日,他的表現就讓褚英都刮目相看。
“小子,你學東西挺快的嘛。”
傍晚休憩,褚英在一塊河灘邊宿營。周青峰負責布置宿營地,挖土灶,點篝火,清水源,甚至連捕獵都試著幹。這些事褚英僅僅示範過一次,他就默默記下並且加以實踐。褚英倒是省了事,下意識的就把周青峰當作伺候自己的奴才看了。
阿巴亥縮在篝火邊,也是盡自己能力的弄些幹柴把火燒旺。山嶺中潮濕,幹柴幹草並不是隨手可及的東西,收集它們相當費勁。這一切都靠周青峰去獲取,他對此非常賣力,忍耐性極強。褚英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好像真是個奴才似得。
“小子,弓臂不是這樣烤的。”褚英覺著周青峰挺聽話的,看他忙東忙西忍不住好為人師的加以指點,“你用的木料就不對,要找樺木才是上品。你砍的這顆是鬆木。木料砍下來要陰幹,你直接用火烤,都要烤成焦炭了。”
褚英被關了兩年,被放出來後很有與人交談的興致。周青峰見他背著弓箭出去狩獵,他也學著想弄一把弓。隻不過褚英的弓箭是在赫圖阿拉搶來的,他則用軍刀劈削了一顆小樹,自己琢磨著製造。
麵對褚英的笑話,周青峰‘不恥下問’道:“褚英貝勒,什麼是樺木?”
“哈哈哈......,你連什麼是樺木都不知道,你還想造一把弓?”褚英樂得都要笑破肚子,腦袋俯仰不定。可他沒有繼續教下去,反而起身抓起自己的弓箭說道:“你小子老老實實的待著吧,我去弄點獵物來。”
僅僅兩日,褚英的身體恢複極快。他趁夜晚野獸出沒的時候去捕獵,每次都不空手回來。他胃口極大,吃的很多,消化能力暴強,原本骷髏般幹瘦的身材如吹氣球般變得壯實,這兩天他吃掉兩頭鹿,一頭野豬,體重至少增加三十公斤。
周青峰偷偷開天眼觀察褚英,原本逃跑的心思就徹底熄滅了——這個人形怪物已經變得比袁輕影還強,而這還不是他實力的巔峰。趁他離開時賭命逃跑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褚英一走,阿巴亥倒是連忙朝周青峰身邊湊,沉聲說道:“我教你怎麼做弓箭?”
周青峰一翻白眼,根本不搭理。
阿巴亥繼續說道:“我可以教你很多東西,射箭,搏殺,騎馬,從山野生活到行軍打仗,甚至修行之道,我都可以教你。”
聽阿巴亥言語急切,周青峰不屑說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懂個什麼呀?別給我搗亂。”
“我不是不懂,我隻是不會。”阿巴亥再向周青峰靠近些,抓住他的手臂說道:“我身邊的男人那個不是武藝高強?努爾哈赤強不強?五大臣強不強?建州部的精兵悍將強不強?我有他們保護,自然不需要變強。可我每日聽的,看的,體驗的哪一樣差勁了?”
誒......,話說得似乎有點道理。
周青峰扭頭看向阿巴亥,阿巴亥伸手就指向河灘邊不遠處的一片林子道:“你這人聰明是聰明,卻沒什麼常識,甚至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樺木。喏,那就是樺木,是造弓的最好材料。”
之前的周青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是樺木?阿巴亥不告訴他,他就隻能瞎鼓搗。現在他順著阿巴亥的手指看過去,目光收回來又問道:“你真懂射箭搏殺,騎馬征戰?”
阿巴亥抿了抿嘴,肯定的說道:“我男人是打了三十年仗的努爾哈赤,我兒子從小就跟著成年的哥哥們練習如何殺人,我的父親是烏拉部主滿泰,我從小就聽男人們講如何強身健體,如何殺人滅族,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再說一次,我是不會,不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