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的馬蹄聲中,一支毫不起眼的馬隊從營口出發,穿過梁房口關,準備向遼東半島蓋州方向進發。這是支十幾人的隊伍,帶隊的是‘革命軍’近衛隊中年齡最大的桑文來。隊伍由周青峰手下的精英組成,全部都是有實戰經驗的老手。
半年訓練也算‘老手’了。至少他們吃飽喝足,身體強壯,行軍打仗都不犯怵,比明軍那些窮叫花子強多了。不過跟女真那些高度組織化的奴隸軍事集團相比,他們還是太過稚嫩——別瞧不起現在的大金國,從動員和紀律上來講,他們比大明強多了。
大明朝為了打努爾哈赤,放著遼東幾百萬人口不去動員,需要從幾千裏外的四川調土著兵來參戰。這種事情太奇葩,小說都不敢寫,可它就真的發生了。
為了避免自己的軍隊成為廢物,周青峰是下狠心進行操練。可他自己的軍事能力也是稀鬆,有時候不得不把手下丟出去自己成長。
在出發前,周青峰就講清楚了,“戰爭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不了解敵情就等於輸了一半。如果連戰爭過程中要經過的道路,河流,地勢,城市等等情況都不了解,基本上就是輸定了。所以你們要去做一次簡化版的參謀旅行,為你們將來參加更加慘烈的戰鬥做準備。”
按理說這種事應該讓周青峰親自帶隊,可現在營口基地已經沒有高端戰力的保護。周青峰若是走了,風險太大。那就隻能是讓近衛隊的軍官們湊一堆出發。他們的目標是蓋州南麵叫做望海堡的寨子,一個叫‘翻海蛟’的海匪頭子以那裏為出發地不停襲擾營口。
桑文來等人都是底層爬上來的,為這次遠程偵查任務做足了準備。可等他們上路後才發現,準備的還不夠。
參謀旅行的隊伍才剛剛出發,天就下雨。
地麵泥濘難行,路邊野草數尺。
遼東被開發了上千年,雖然有大量村寨星羅棋布,可野外環境還處於非常原始的狀態。隻要一脫離城鎮,舉目四野一片荒涼。路上連個鬼都碰不到。
桑文來等人之前都是跟隨大部隊行動,最糟糕的時候也有周青峰這個主心骨在。現在輪到他們自己行動,就覺著周圍荒無人煙,幾近絕境。
騎馬行進,偶爾能看到路邊出現很大一片野草倒伏形成的窩。隊伍中的柴潔經過時就疑惑的問道:“什麼人會在這裏築窩?”
隊伍裏的向導來自梁房口關城,周青峰使了銀子換的通行無礙。駐守那裏的明軍備禦得知桑文來要去蓋州方向,還特意指點了一番。向導也騎馬經過路邊的倒伏草窩,瞥了眼就說道:“那不是人築的,是老虎築的。”
啥……?老虎!
武大門是獵戶,騎馬過來看了看,也很確定的說道:“沒錯,這是老虎的窩。大家小心點,老虎特別喜歡埋伏在草叢中接近獵物。一旦覺著有機可乘,它就會撲出來。”隊伍裏的喬雪年算得上是最弱的,聞言便是戰戰兢兢,又摸出口袋裏帶著的紙筆將這個情況寫上。
而野外老虎的威脅還看不見,倒是草叢中大群大群亂飛的牛牤非常可怕。這些吸血的昆蟲每次被驚動飛起都發出嗡嗡的響動。
牛牤數量極多,飛起時猶如一片烏雲,聽起來好似悶雷。騎行的馬匹一旦被咬便流血不止,不停的飛踢竄跳。搞得整個騎隊不勝其擾,偏偏又無法避開。
由於是參謀旅行,馬隊行進速度不快,反而要四處尋找部隊可以通行的道路,甚至露宿於野外。而等到夜間牛牤不出來搗亂,蚊蟲卻更是鋪天蓋地,比牛牤還更加厲害。騎行的眾人隨手拍打便是滿掌鮮血,次數多了感覺人都要被吸血吸幹。
“這該死的蚊子太多了。”武大門明明已經塗抹了驅蚊的草汁,可裸露的皮膚上還是被叮出大片的大包。由於被咬了太多次,皮膚都變得麻木腫大。“這平原草地裏的蚊子比我們撫順山林裏的還多還大,根本不怕人,怎麼會這樣?。”
看武大門煩躁的抓狂,同樣飽受其苦的喬雪年便在筆記上寫下‘蓋州附近多荒草水澤,野外行軍和宿營要注意驅趕牛牤和蚊蟲。’
最後蚊蟲實在太多,逼著高大牛在宿營地附近丟出一張烈焰符燒荒,同時給每人服用一粒‘清霖丹’消腫止痛,這才算讓大家能好好睡個覺。
隔天,有梁房口關的人當向導,桑文來等人大著膽子直接穿行蓋州城。由於千山山脈的阻隔,蓋州城扼守進出遼東半島的陸路通道。其東麵是連綿丘陵,西麵是海,能允許大部隊推進的地域非常有限。如果控製此地,可以有效的封閉陸路進出遼東半島的西麵途徑。
蓋州衛四個千戶所全部在蓋州城內,其人口比海州多一倍,可駐守兵力卻比海州衛還少。理論上它應該有兩千八百多步軍。可根據向導的說法——兩千?連兩百都沒有。當官的吃空額吃到肥的流油,底下的軍戶窮的連口粥都沒得喝,要賣兒賣女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