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言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初見深深的。也是在那年,他偶然得知了,母親,原來不是他親生的母親。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林若言在客廳與父親對弈,這時四歲的妹妹林若語回來了,她抖了抖鬥篷上的積雪,有些不高興的跟母親說,“媽,要飯的怎麼進家裏來了。”
林夫人還沒答話,廚房裏的夏媽就牽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過來了。
“老爺夫人,我能不能先支一支下個月的工錢?”
林家不缺這點錢,但是這種頭不能輕易開,於是林夫人追問到夏媽預支工資的原因。
原來,夏媽的獨女跟女婿雙雙意外離世了,身後沒有留下財產卻留下了一個四歲的女兒。
同樣是四歲的女孩,一個吃慣了瓊漿玉露穿慣了綾羅綢緞,一個卻連眼下過冬禦寒的衣服都沒有著落。
夏媽在心裏感歎,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然而誰會想到,若幹年後,若語對著意氣風發的深深,也隻幽幽的說了一句:同人不同命,羨慕不來。
眼下,比起這點錢,林夫人顯然更關心關乎她利益的問題。
“夏媽,預支工資不是問題,問題是你打算把孫女養在哪裏?養在林家麼?”
夏媽的工資遠不足以支付租房子給小孫女獨住的開銷,況且,這孩子才四歲,還需要人照顧。
“夫人發發慈悲吧,這孩子很乖的,她不敢闖禍的,而且她還可以在廚房幫忙,別看她小,她幹活能幹著呢。”
林夫人皺了眉頭,她不想留一個野孩子,也不想讓下人覺得她刻薄不近人情。
“夏媽啊,你也知道……”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林夫人拒絕,林若言突兀的開口搶白,林夫人沉了臉。
然而因為林老大對林若言的寵愛,也因為她的不得寵,她隻有忍耐。
林老大也好奇的從棋盤中抬頭,他明白兒子在留這個女孩,所以寧可搶白長輩也不讓林夫人說出拒絕的話,說出來了就真的難以回旋了,他納悶一向不管閑事的兒子今兒是怎麼了?
髒兮兮的女孩絲毫不害怕眾人的目光,兩顆黑玻璃珠般的小眼珠在眼眶裏滴溜溜的打轉,她望著林若言,回答:“我叫小毛,哥哥,你叫什麼?”
撲哧一聲,林若語忍不住笑了出來。
到底是鄉下來的野丫頭,這是什麼破名兒啊。
林若言卻很受用這聲“哥哥”,小女孩獨有的糯糯的嗓音讓他感到很舒服,他不是沒有妹妹,但是這個小女孩輕輕巧巧的一聲哥哥,讓他的心晃悠悠的輕顫了一下,那是跟親妹妹若語相處四年也沒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