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反複複想著靳北寒問她的話,又反反複複的問自己,“唐風月,你到底希望未來陪在你身邊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果然,隻要想到另一半,那麼注定繞不開另一個男人——林微成。
她沿著熟悉的街道慢慢向前走,許許多多的往事湧上了心頭。
他們常來的咖啡店。
唐風月從公交車上跳下來,站在江城大學門口,清淩淩的眸子越過學校大門,落著道路盡頭的一間古樸典雅的咖啡屋麵前。
那是一座風格有些小眾的木質建築,踩著“嘎吱嘎吱”響的木樓梯上到二樓,沿途都覆蓋著綠色的藤蔓,屋子裏麵燈光很暗,擺著幾張藤木桌子,每個上麵都擱著一個鍍銅的價目牌。
唐風月剛一坐下,就有一個乖巧的小姑娘顛顛的跑了過來,抬眼一看,鼻尖上還有點汗滴,一看就是勤工儉學的江大學生,一絲親切的笑容浮上了唐風月的臉頰。
“您好,請問你需要喝點什麼?”
“一杯焦糖拿鐵。”
“好的!”
唐風月看著小姑娘顛顛跑走的身影,回憶跟著斑駁的木牆流回了從前。
林微成第一次帶她來喝咖啡就是這裏,那是大二的時候,他們交往還不太久,他第一次跟導師出去實習,拿了兩百塊錢的實習費。
“這裏的咖啡好貴,一杯拿鐵竟然要四十八!”林微成第一眼看到價目表就驚呆了,以他的家境,四十八一杯的咖啡和去搶沒有多大區別。
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就讓唐風月好感度飆升。
“看樣子必須要好好學習了,不好好掙錢,將來都沒錢請你喝咖啡!”林微成微微一笑,清澈的目光落在唐風月的臉上,眸子中蓄滿了溫柔。
那以後兩個人幾乎每個月都會來至少兩次這個咖啡店,而喝咖啡的錢基本都是兩人在雜誌上發表文章的稿費和跟導師出門實習掙的工錢以及兩人的獎學金。
拿鐵很快便被端了上來,唐風月看了看價目表,還是四十八元,快十年了,竟然沒有變化,這讓她多少有些驚訝。
端起杯子嚐了一口,咖啡一如既往的溫潤,像極了林微成的模樣。
她細細的品著,忽然身旁一桌一對情侶的對話飄進了她的耳朵。
“你喝的什麼啊!苦死了!”女孩抱怨著,嘴裏發出“滋溜”的吸聲。
男孩趕緊陪笑著解釋道,“我隻是沒有加糖而已,今天還有好多作業沒有寫完,加糖的咖啡一點用都沒有——咖啡越苦越提神嘛。”
“這也太苦了!像是喝藥一樣,一點情調都沒有!”女孩繼續抱怨著。
“雖然它看起來不好喝,但是效果真的很好——而且,苦過之後會回味無窮的!咱們喝東西別隻看表麵嘛,效果真的很好!”
“……”
唐風月輕酌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忽然想起了靳之堯,他好像就是從來隻喝不加糖的咖啡的人。
她忽然想起嫁到靳家之後,和靳之堯一起去喝咖啡的樣子。
那可比這家店高級多了,最便宜的拿鐵也要一百八十八一杯,兩人坐在富麗堂皇的咖啡店裏,要麼還有一位客人,兩人都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和客人談論著某項生意;要麼隻有他們兩人,就各自麵無表情,自顧自的喝著眼前的咖啡。
靳之堯每一次都要一杯最純最苦的黒咖啡,然後麵色冷漠的喝下去,把一件充滿情調的事情變得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真是個沒有情調的人!”唐風月苦笑著捂住額頭,嘴裏喃喃自語道,不過很快她便將頭垂在了桌子上,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對啊!以前好像從來沒有發現,隻喝苦咖啡的靳之堯,每一次都會細心的幫自己點上一杯焦糖拿鐵,甜度和溫度都是自己最喜歡的程度——這個不言不語的男人,好像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了解自己。
她從指縫裏看著那杯喝到一半的焦糖拿鐵,卻再也沒有了喝下去的欲望。
“結賬。”她從錢包裏拿出一百塊的人民幣壓在杯底,起身向外走去,絲毫不管裏麵的小姑娘追著喊找她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消費一百多一杯的咖啡而毫不費勁了。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學校門口的小路往前走去,很快便走進了江城公園,年近年關,大家都在為了這一年最後幾天而拚命奮鬥,公園裏麵並沒有幾個人。
唐風月坐在長椅上看著蕭瑟的冬景,隻覺得心中也是一片蕭索。
望著遠處的大櫻花樹,三年前的一幕反反複複的在眼前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