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律師臉色一寒,剛想大叫,便看見蕭禦很隨意的將方向盤一推,汽車立即與對麵的來車擦身而過,蕭禦得意洋洋的笑道,“算了,堯哥喜當爹,我心情好得很,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
雲律師長長的舒了口氣,聽見這話,卻又感覺心髒猛地提了起來,緊緊抱住了懷中的公文包,裏麵裝這兩份一年前簽署的文件。
他在那一瞬間想起了今天早上把自己從床上驚醒起來的那通電話。
靳之堯那低沉渾厚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清晰的傳進了自己的耳朵,“雲律師,那份協議——取消了!”
蕭禦和範西城帶著雲律師走到特護病房門前時,唐風月還沒有醒來,但是燒已經退下去了。
林沐依偎在靳北寒的懷中,眼中半是焦灼,半是幸福,靳北寒緊緊地摟著她,時不時低聲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他目光更多的時候落在弟弟的身上。
靳之堯安靜的坐在病床前,輕柔的將那隻纖柔白皙的小手包裹著他粗糲的手掌中,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有些森然,但那雙漆黑眸子中流淌出的絲絲溫柔卻暴露了他心中的喜悅和柔情。
“靳總,我已經按您的要求把以前簽的協議都帶過來了!”雲律師一進入病房便正了臉色,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謹慎模樣,疾步走到靳之堯麵前,微微躬身,將兩份文件擱在身前,說道。
“嗯!”靳之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手中沒有放開,目光也仍舊停留在唐風月臉上。
雲律師沒有繼續說話,他實在有些不明白,靳之堯希望協議怎麼取消。
這是經過法律公正過的協議,如果要取消那也得雙方共同通過這個決議才行啊,可是現在看起來,唐風月並不具備自主決議的能力。
靳之堯眉宇間緩慢的升起一絲嫋繞的霧氣,像是刮過林間的山嵐。
靳北寒最是了解這個流著一樣血脈的弟弟,他似乎聽到了一種雲開日破的聲響,一種破擊堅冰的決然在弟弟心中破土而出。
果然,靳之堯輕輕點了點頭,“協議作廢了,銷毀了吧!”
雲律師猶豫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將那兩份協議遞過去,“靳總,要是唐總醒過來問起,我要怎麼說?”
“照實說!”
“這……”雲律師臉色為難起來,唐風月在靳之堯麵前不算什麼可也是家上市公司的老總,再加上撕毀協議這本來在法律層麵上也站不住腳,一旦她可以要找自己的麻煩,那自己怎麼招架得住?
靳之堯等了幾秒,見雲律師沒有動作,終於將目光微微移向他了幾分,隻此一眼便明白雲律師在想些什麼。
“你放心,風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還不至於怪罪到你的身上!”他自己伸手拿過了那兩份文件,雲律師身子一顫,卻沒有阻止。
“若是真的有什麼不滿,她大可直接來找我!”靳之堯平靜極了,他一邊將那兩份文件輕輕撕成了兩段,一邊說道。
“不過,她肚子裏已經懷了我靳家的子嗣!——現在,由不得她了!”
那種篤定的模樣,讓雲律師越發的心安,原本失色的臉上恢複了幾分紅潤,他的身子躬得更低了幾分,嘴上沒有繼續說話。
“西城,你去找個碎紙機。”靳之堯揚了揚手裏的紙片,繼續說道,“然後你們都先去休息吧,我自己留在這裏就可以了!”
“好嘞!”範西城爽快的接過了那份已經撕成兩半了的協議,雖然有很多玩笑想要開,但是他也不急這一時,誰也聽出了靳之堯想要單獨和唐風月呆在一起。
他接過協議,便同蕭禦往外走去,雲律師也輕聲向靳之堯告辭,跟在了他們後麵。
唯獨林沐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寒哥,我不放心風月……我們能不能留下來啊?”
靳北寒拍了拍她的頭,低聲問道,“你就這麼不放心之堯嗎?”
林沐沒有說話,她看了一眼坐在床前的靳之堯,默默地低下了頭。
“沐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相信之堯——他是這世上除了唐叔叔以外,最愛風月的男人!”
靳北寒緊緊摟了摟林沐,溫厚的笑道,“這裏就交給之堯吧,我帶你去正式認識認識西城和阿禦,他們是之堯最好的朋友,也是靳家最可靠的夥伴!”
很快喧鬧的病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離開了,隻剩下了靳之堯和唐風月兩人。
唐風月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朦朧之中似乎有人在耳邊輕輕的呼喚她的名字,有人在開心的笑,有溫熱的手拂過自己的額頭,更遠更遠的地方還有一顆亮晶晶的星星,一閃一閃的衝自己眨巴著眼睛,好像是孩子天真的笑容。
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重的像是鐵鑄的一般,而且腦袋裏麵有一種暗暗的悶痛,讓她很不舒服,嘴裏禁不住發出了細弱蚊蠅的呻吟。
立即有一個溫暖的東西拂過了額頭,溫暖之後是陣陣清涼,腦子裏的悶痛漸漸退去,幾番之後,神智清明起來,她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眼皮睜開,一道明亮的光透過窗戶射進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