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歐陽連城久久沉默著不做聲,麵上凝結的冰霜卻是愈發重了。良久,他忽而伸手指著巧兒,冷沉著嗓音問道:“心兒,你剛剛說她是你最信任最親近的人,那你又將清風置於何地?”
連城閣書房內。
夏日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射進來,絲絲縷縷,燦爛無比,仿似細碎的金子一般,在木質的地板上活潑地跳躍著。
歐陽連城長身玉立,靜靜地站在窗前,伸手接住那滿滿的陽光,細細地感受著它的溫暖。
那金黃璀璨的陽光漫上他墨玉般溫潤精致的麵龐,就像給他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暈。目迷盛顏華光,眉清淩傲遠山。他清俊儒雅的臉龐此刻看起來就像是會發光一般,炫目迷人。
良久。
歐陽連城才收回白皙潔淨的雙手,轉身走回書桌旁。撩袍,落座,鋪紙,執筆,一連竄的動作透著說不出的高貴和優雅。
不一會兒,那張展開的宣紙上,已然被他題上了兩句詩:
緣起緣滅緣自在,情深情淺不由人。
那字跡筆酣墨飽,風骨嶙峋;蛇走龍移,蒼勁有力。
然而若是深究細看下去,便能發現那一字一句落筆停頓之間微不可查的淩亂。
是啊,就是淩亂,正如這兩句詩的主人此刻那淩亂不堪,複雜莫名的心緒。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哎……”
長長的一聲歎息過後,歐陽連城驀地將宣紙收了起來。抬起頭來,看向書房門口似乎已經站了好一會兒的父親歐陽浩天。
“爹,你來了。”
“恩。”歐陽浩天點了點頭,隨即舉步走了過來。光芒內斂的精攫雙眼狀似不著痕跡地掃過書桌上那張已被折疊起來的宣紙,沉默了半晌,方開口問道,“城兒,盛祈這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該處理的事情孩兒都已經處理好了,這邊的生意總體來說發展的還比較順利。各個錢莊的資金都已經回籠了,我已經吩咐各個掌櫃不再將現銀對外流通借貸出去。”歐陽連城麵上一片嚴謹漠然之色,再看不出絲毫有關於離別和相思的悵惘糾結。
“城兒做得對,很快就該到了需要大量用銀子的時候,所有的資金都要一筆一筆地收回來,為城兒謀事做好充分的準備。”歐陽浩天一臉深沉,眸底蒙著一層晦暗和陰冷。“城兒,據灝月國那邊的探子昨晚遞來的消息,說是三皇子月祁凰已經爭取到了護國大將軍赫連玨的支持。目前這情況,那三皇子應該是最有希望入主東宮,奪得太子之位的。可是城兒,這個消息可不妙啊,對我們謀事可是相當不利的。”他倒寧願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被立為太子,畢竟比起武功高強又陰狠毒辣的三皇子來,他們兩個更容易對付一些。
頓了片刻,歐陽浩天恨恨地開口說道:“看來,那月祁凰也不是什麼池中之物,竟能說服赫連玨支持他。”隻是那赫連大將軍向來是持中立態度誰也不幫的,這回怎麼就被三皇子說服了呢?他手上可是擁兵百萬啊,而且還深得老皇帝的信任,誰得到他的支持,那基本上登上太子之位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懸念了。
“爹,這個消息我已經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就算三皇子真的當了太子,甚至是坐上了龍椅,孩兒也定會不折手段地將他拉下來!孩兒一定會親手血刃害我母親和滿門的罪魁禍首!”
說到此處,歐陽連城的聲音驀地變冷,淡紫色的眼眸中迅速飄染上一層薄薄的冰寒冷厲之氣,眉宇間隱隱閃現著狠絕陰鷙的厲芒,那滿臉肅殺陰厲的表情仿似魔魅現世。
“爹,孩兒明日一早便會動身回灝月國。這一走,或許又是好幾年,而且禍福難料,歸期更不可定,爹你務必要保重。無論如何,都不要替孩兒擔心。”
“城兒……”歐陽浩天悲沉地喚了一句,緊緊握住他的手,眸中隱隱泛起了淚花。“萬事小心!為父,等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