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就像是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五指白皙修長,瑩雪一般瑩潤剔透,凝脂一般細膩柔光,豐盈卻不見肉,纖瘦而不見骨,哪怕是最會挑剔的人,也絕對挑不出絲毫毛病來。

心不受控製地“咚”“咚”急速跳了起來,歐陽笑心有些怔愣地看著那隻手,好想要將它緊緊地抓在手中,細細地嗬護憐惜,卻又害怕自己的唐突孟浪會驚嚇到了它的主人。

“歐陽小姐請下轎!”手的主人忽而開了口,那聲音清冽而淡雅,潤物無聲,如春風,賽細雨,更似一縷柔和的春陽縈繞在聽者的心頭,讓人忍不住想要沉醉。

“安親王……”歐陽笑心恍若夢中地低喃了一句,聲音輕得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得到。暗暗平複了一下那過於急切而不正常的心跳,纖纖素手隨即伸出,小心翼翼地握住麵前那隻晶瑩剔透得仿似琉璃一般易碎的手,觸手的極致冰冷讓她的心忍不住狠狠一顫。

他的手……怎麼會這般的冰冷?就像浸潤過千年的玄冰,沉澱了萬年的寒潭!

那隻遠遠低於常人溫度的手,讓她的心一瞬間就泛起了無邊的疼意,驀地用力將它緊緊地抓在了手中,似想要用自己的溫度來溫暖它。

她的嫩白柔荑仿似一團火一般,那柔軟無骨的觸感,那灼熱熾烈的溫度,自皇甫胤軒的手心一點一點的傳遍他的全身,那樣不同尋常的濃濃暖意讓他忍不住心間也是一顫。這一刻,他平靜無波、無欲無求的心,似乎對那隻緊握著自己的溫軟小手有了絲絲貪戀和不舍。

“歐陽小姐,小曜臨時有點事,所以讓我過來替他接花轎,還望小姐不要介意!”下轎後,皇甫胤軒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王府大廳走去。

“……”歐陽笑心沒有說話,任他牽著自己的手。心底忍不住開心又幸福地感歎道:這就是令自己一見便傾了心動了情的男子啊!

原來他無情無愛、無欲無求的淡漠外表下,卻有著一顆細膩如斯又體貼如斯的心。他說皇甫辰曜臨時有事不能過來接花轎,她又不是傻子,這話她怎會相信?那隻妖孽擺明了是故意對她不聞不問,欲要羞辱她一番的,卻沒想到安親王親自過來接她下矯,不但免除了她尷尬被人嘲笑的處境,更為她麵上添了光。

要知道,安親王在眾人心中那是謫仙一般風華絕代的人物,是讓人高山仰止、不可褻瀆的神祗一般的存在,有他紆尊降貴來接轎,該是何等的榮幸?何等的殊榮?

這般求之不得的體貼舉動,也當真是讓歐陽笑心受寵若驚的!

或許安親王這麼做隻是不想讓皇甫辰曜在百姓口中落下一些不好的議論,並不是為了怕她被人恥笑而替她解圍,但她仍然對他充滿感激。不管怎麼說,安親王的到來逆轉了她受辱的處境不是麼?

視線被喜帕遮擋,讓她看不清前路和方向,然而隻要被安親王牽著,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心安。心底下私心的希望,王府大廳能夠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沒有盡頭,就讓她跟他這樣互相牽著彼此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地老天荒……

隻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瞬間就過去,這世間終究還是沒有無盡頭的路。

牽著她的那隻冰冷的手驀地鬆了開,歐陽笑心這才從美夢中清醒過來,發覺自己已經身處王府大廳。視線被喜帕遮擋住,她自然看不清楚大廳內都有些什麼人。但她卻能感覺到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有好奇的,有嘲笑的,有厭惡的,有不屑的,有憤怒的,還有……灼熱與熾烈的……

這道視線的來源似乎是大廳內的主位方向,在曜王府內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自然是今日的主婚人。而能為皇甫辰曜主婚的,除了當今太後和皇上,再無他人。但是太後不可能用那種熾烈而灼熱的目光看著她,所以這主位上的人毫無疑問的便是皇甫辰絕了。

歐陽笑心自然是不喜歡被皇甫辰絕如此肆無忌憚地盯著的,他那眼神太過熾熱,也太過尖銳犀利,那根本就是一種獵人看待獵物的眼神,也是一種迫切想要得到且極具掠奪和侵略色彩的眼神。

這樣深沉熾烈到可怕的眼神讓她有些毛骨悚然,好在隔著一層喜帕,她可以視而不見,對他不予理會。至於其他人的無理嘲笑目光,她更是絲毫也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她就那麼大大方方,又安安靜靜地站著,靜女其姝其嫻,纖弱嫋娜的身姿仿似一株綻放在水中的白蓮,那麼的清新淡雅,那麼的純潔無暇,就算隻有明月清風作伴,她也是傲然地笑看天下一切,遺世而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