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流沉默的走在路上,他來天曜已經十多年,除了最初的受禮儀式上和每年逢年過節的大宴,皇帝從來沒有召見過他。
政治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由血和暗藏的刀堆成,誰也不相信一個被送出去當人質的皇子,會真的對那個國家有多重要的意義。
某種程度上,這隻是一種虛榮在作祟,他隻要住在天曜一天,天曜的皇帝,天曜的子民,就可以跟人家炫耀他們當年曾經多麼風光的,把南楚踩在腳下。
除了這個作用之外,衛流對於天曜,隻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廢人。
衛流深知這一點,這些年他刻意韜光養晦,從不做任何會引起關注的事,所以他過的雖然不算好,但也絕對不算壞,隻是這一次,他終究衝動了。
皇帝忽然叫他過去,禍福難料,但衛流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仍是和往常一樣,淡淡的,謫仙般清雅,仿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隻是人間的擾攘,而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到了東暖閣,皇帝正在等著他,二人按照禮數客套了兩句,皇帝忽然說道:“衛流皇子,朕此次叫你來,實有要事相告。”
衛流欠身說道:“請皇上賜教。”
皇帝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到衛流手中,說道:“你父皇病重,恐不久於人世,你哥哥大皇子寫信給朕,願以邊關三百裏地,換你的項上人頭。”
皇帝說的時候,衛流也正展開紙看,信寫的並不長,皇帝說完,衛流也已經看完。
“衛流皇子,你以為此事如何?”皇帝逼問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衛流,觀察著他的反應。
衛流垂著頭,麵容始終不動,半晌,起身對著皇帝行了一禮,說道:“家門之事,讓皇上見笑了,衛流本無爭權奪利之心,奈何皇兄不信,如果皇兄一定要如此才能安心,衛流恭請皇上,遂了哥哥的心願。”
“你不怕死?”皇帝問道。
“衛流一死,若能換得南楚安寧,衛流情願一死。”衛流淡然說道。
這句話成功引起皇帝的注意,他眯著眼睛看著衛流,若是南楚安寧了,天曜不就沒有便宜好占?如此看來,這個皇子還是活著好些。
最好把他放回去和南楚大皇子鬧一場才好。
皇帝一笑,說道:“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衛流皇子身份尊貴,朕又怎會輕易殺你?衛流皇子盡可以放心,你皇兄不仁不義,朕又豈是是非不分之人?”
“皇上聖明。”皇上說的這麼豁達,衛流卻並沒有多少感激之意,好像隻是為了禮節才這麼說了一句。
皇帝又說道:“衛流皇子之前所請之事,朕準了,朕知道當年紅顏將軍送你進京時曾救你一命,你去看看她的女兒亦是應該,你這就帶著人去吧。”
“多謝皇上。”衛流謝了恩,轉身退出暖閣。
衛流的身影一消失,皇帝臉上的笑意立刻斂去,他向一直侍立在旁邊的總領太監問道:“高培盛,你覺得如何?”
高培盛低垂眉目,恭謹說道:“老奴不敢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