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出來,便是絞麵,穿衣,上妝,梳頭。
阮煙羅絲緞般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紅葉拿著梳子一順而下,口中句句說道:“一梳梳到尾,二梳舉案齊眉,三梳兒孫滿地,歲歲到白頭……”
在紅葉如吟唱般的聲音中,阮煙羅也不由有幾分肅穆,婚姻是一種儀式,它不僅承載了兩個人的幸福與未來,也承載著來自親人全部的期待與祝福。
為阮煙羅梳頭的人,本該是紅顏將軍,可是紅顏將軍不在,所以紅葉代替了這個位置,阮煙羅覺得無比慶幸,因為有一個人,就像她娘親一樣疼著她。
“郡主,你可一定要幸福。”紅葉將最後一綹頭發綰好,話音裏都帶了哽咽。
太難了,從當初小姐生下阮煙羅開始,到今天,她終於能看著阮煙羅出嫁,這其中的艱辛,真是一言難盡。
但能守到這一天,她也算是不枉小姐所托了。
阮煙羅心頭亦是百感交集,轉身抱著紅葉的腰身半天沒說話,直到蘭星催了,阮煙羅才抬頭堅定說道:“紅葉姨,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沒有什麼野心,南宮淩也沒有什麼野心,他們曾經想避世,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可是皇帝不給他們機會,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再逃避,而是去爭,去搶,去自己創造一個能讓他們過好日子的時代。
外麵響起敲門聲,時辰到了,阮煙羅放開紅葉,轉頭看過去,阮老爺站在門口,正看著她。
從這裏到大門這段路,要由阮老牽著她走完,親手把他交到南宮淩手裏。
這一天阮老爺想過無數次,甚至許多次都懷疑,他可能等不到這一天。
可是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雖然外麵等著的那個人,並不是他心裏麵認為最合適的人,可是自己的女兒喜歡,也就足夠了。
人生那麼短,如果再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該是何等悲慘。
就如他與紅顏,縱然他們歡樂的時光那麼短暫,縱然後麵所有這些日子,他都是在孤獨與寂寥中度過,可是隻要有那樣一段日子曾經存在,他就覺得足夠。
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阮煙羅,今天的阮煙羅真的很美,一身大紅嫁衣襯得她如一枝剛剛綻開的紅蓮,清麗而妖嬈。
阮老爺從蘭星那裏拿過大紅蓋頭,含笑說道:“煙兒,要出嫁了。”
阮煙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微微向上看著,看著大紅蓋頭從阮老爺手中一點點降下,蒙在她的頭上。
牽起阮煙羅的手,阮老爺拉著她慢慢地向外走去,外麵的喜樂震天連響,幾乎把整個京都都驚動了。
這本該是個無比喜慶的時刻,可是走在路上,阮煙羅卻隻想哭,雖然她知道,她的出嫁和別人不一樣,隻要她想,她隨時都可以回阮府看阮老爺,甚至可以把阮府所有人直接接到淩王府去住,可她還是想哭。
這不僅僅是換了個地方而已,而是一種生命的移交,她的爹爹將親手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