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的笑意,似在嘲笑她明明生在人間,卻活在戲中,又似在滿足期待,她終於能與劉伶去往同一個地方,在那個世界裏,沒有尊卑,沒有高下,也許他們終於不必再被世俗拘泥,哪怕用盡心力去愛,也不能夠在一起。
若說沒奇緣,為什麼,合一付心肝合一付腸,若說有奇緣,為什麼,隔一堵高山隔一堵牆。
阿伶,這堵牆,終於不在了。
阮煙羅愣愣地坐在那裏,她忽然想起許久之前,她們一起去金閣寺上香,那裏有一筒簽,據說很靈很靈。
他們每個人都抽了,南宮敏的簽詞是什麼來著?
半生鍾情出我輩,一夢十年歲月催,悲歡愛恨如輪轉,不勝人生一場戲。
這個剛強卻癡情的公主,用盡自己的努力,做了一場有關愛情的,長達十年的美夢,可是終究,美夢易醒,愛了,恨了,用自己的人生,演出一場華麗而淒厲的戲劇。
今日,曲終,人散場。
一切散盡,什麼也不剩下。
“來人!”梅安仁的聲音忽然響起。
阮煙羅猛地抬頭,狠厲地瞪著梅安仁,厲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梅安仁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此時麵對阮煙羅的狠厲,他仍是淡淡的,說道:“淩王妃,罪人南宮敏已伏誅,但她腹中卻有我梅家的子嗣。正如那罪人所說,此時如剖腹取子,還有一線生機。”
梅安仁,竟真的打算如南宮敏所說,剖腹,取子。
阮煙羅的眸子裏如能燃起烈火。
這個男人,不是聽南宮敏的話,而是早就打算好了吧?
他早就知道,這個時候的孩子,取出來有八成的可能會活。
孩子,他是要的,他不要的,隻有南宮敏。
想起他曾經表現出的對南宮敏的深情,阮煙羅忽然一陣惡心。
這是愛情嗎?
隻要有更大的利益,就立刻出場拋棄的感情,是愛情嗎?
她緊緊地攥著拳,正想警告梅安仁,不許動南宮敏的屍體,忽然,一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了她的手上。
那溫度,那樣溫暖,那包裹的感覺,那麼讓人安心。
阮煙羅有些茫然地抬頭,對上南宮淩沉默內斂的眼眸。
“讓他做。”南宮淩淡聲說道。
什麼?
阮煙羅瞪大了眼睛,南宮淩不是感激南宮敏的嗎?他雖然殺了朱家全家,可那也是朱家該死,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南宮敏不利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他是什麼意思?
他竟然同意梅安仁剖腹取子?
他竟然同意梅安仁這樣去侮辱南宮敏的屍身?
這還是南宮淩嗎?
“不行,阿淩……”阮煙羅拚命搖頭:“怎麼能這麼做……”
南宮淩的表情仍是一貫的沉穩淡定,他對阮煙羅說道:“煙羅,這孩子,也是皇姐的。”
阮煙羅身體一震,瞬間明白了。
這孩子不僅是梅安仁的,也是南宮敏的,讓他們活下來,應該是南宮敏的願望。